睡眠严重不足,疲惫至极,即便毫无睡意,也不得不强制闭上双眼。黎川伏在数据台前打算小憩一会儿,不久意识仿佛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周围的一切具象皆化为梦境,然而他却没有对其真实性产生怀疑,只知道一睁眼便能醒来。
身体极度渴望得到休息,意识里清楚,只要一直闭着眼睛,就能跨越这一层睡眠区域。黎川只能任由意识在这梦境中飘荡,虚弱的精神状态似乎松开了妖魔鬼怪的枷锁,梦境中尽是些零零星星的恐怖之事。
他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段,是手中的书掉落地面,风将嵌在书页里的纸张吹得四处飘散。捡起书时,却发现脚下隆起的土块上插着一束幡,纸张与散落的纸钱混杂在一起。此时,一只乌鸦突兀地落在不远处的墓碑上,发出沙哑而凄厉的叫声,在这空无一人的坟场里,更添几分阴森恐怖。黎川忽然惊觉自已置身于此是为了寻找什么人,心中莫名涌起无尽的悲伤。
"黎川!黎川——"有人在呼呼喊他,那一声声呼喊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一般,在这寂静而阴森的坟场上空回荡着。黎川使劲地竖起耳朵,试图分辨出声音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然而四周不知何时弥漫着浓浓的雾气,将一切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使得他的视线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那呼喊声时而像是从左边传来,时而又好似从右边响起;有时听起来像一个粗犷豪放的男子在高声叫嚷,有时却又如同一缕纤细轻柔的女声在低吟浅唱。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诡异莫名的乐章,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黎川的心跳愈发急促,他试图往前走,却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软绵绵的尸体上。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那声音缓慢而沉重,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
他惊恐地转过头,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那浓雾在翻腾。此时,风也变得更加猛烈,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当风稍作停歇,黎川发现那只乌鸦不知何时飞到了他的肩头,用它那尖锐的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眼神中透露出诡异的光芒。
黎川想要甩开乌鸦,却发现自已根本动弹不得。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浓雾中缓缓走出,随着身影越来越近,意识里刻意遗忘的人回忆的身影相互交错形成模糊的纹理。
纹理……对了,是纹理,他失去的,找寻的人正是纹理。
黎川瞪大双眼,拼命想要看清眼前这个女子,但无论怎样努力,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记忆中纹理总是面带温文恬静的微笑,那笑容仿佛春日暖阳,温暖而柔和。此时此刻,她依旧保持着那份微笑,缓缓开口向他讲述过去这一年所经历的点点滴滴。
然而,黎川的心思完全不在她所说的话上。他的心中充满了焦急和渴望,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喊出她的名字。可是,当他试图张开嘴巴时,却惊恐地发现自已竟然无法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纹理自顾自地说着,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黎川的异样。突然一股诡异的黑色迷雾毫无征兆地从她的身体周围弥漫开来。那黑雾如同有生命一般,迅速蔓延并将她整个身躯笼罩其中。紧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一根根尖锐无比的黑色尖刺以惊人的速度从她的体内穿刺而出!
那些黑刺闪烁着寒光,锋利得让人不寒而栗。它们刺破皮肤、肌肉和骨骼,带出一道道暗红色的血线。原本美丽温柔的纹理瞬间变得面目狰狞,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纹理再一次在黎川的梦中幻化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魔物!
“……杀了我……”
黎川的心脏仿佛被一只黑色的利爪紧紧攥住,一阵强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他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冷汗早已经湿透了后背。组长顾铭正在一旁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怎么睡着了?”遮掩不住的疲惫笼罩住顾铭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庞,他一边问着,一边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已布满血丝的双眼。只见数据屏上依旧闪烁着诸多红色的小点,如暗夜之萤一般若隐若现。它们代表着那些可能潜伏于人类体内的魔物所在之处。黎川的工作是根据这些数据的变量分析尽可能排除非魔物的位置,为驱魔人提供正确的情报。
黎川缓缓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带着一丝歉意说道:“对不起。”
尽管身体已经回到了现实,但那梦中的恐怖场景就如同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阴影,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迟迟不肯消散。无论他如何努力想要摆脱,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他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黎川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后便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重新放回到口袋之中,仿佛刚刚看到的不过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新闻推送罢了。
“再坚持一会儿吧,马上就要结束了。”顾铭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伸展开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慢悠悠地走回自已原来的位置,继续投入到尚未完成的工作当中去。
而此时的黎川,则紧紧握住手中的手机,脑海中有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快速闪过。那道身影如此熟悉,却又似乎遥不可及。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其中既有深深的眷恋,也有无尽的痛苦和无奈。但最终,他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唇,轻声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