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启明咬紧牙关，暗骂自已。
不行。我真的太自私和矛盾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把管婧涵以横躺的姿势放在沙发上，帮她把拖鞋脱掉。
然后把她的后脑支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垫在下面。
接下来就是毯子了。幸亏当时帮管婧涵一起收纳东西，所以他记得放在哪里。
“我想想，应该是这个柜子。”
苏启明从橱柜里取出一床大小还算合适的粉色毛毯，轻轻地盖在管婧涵身上，并将四角压在她身下。
不过这沙发这么窄，真的够她睡吗？
晚上会不会迷迷糊糊翻身滚到地上？
要是忘了明天返校，早上睡过头怎么办？
苏启明脑海中闪过各种各样的担忧。
于是他把桌子和拖鞋移开，然后在沙发边上铺了几个软垫。
接着，苏启明回了趟家把闹钟拿来，调了个早晨六点的闹铃，放在桌上。
毯子并不厚实，最后把空调温度调到25度，再把电视关掉。
这样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苏启明忍不住俯下身，又轻轻揉了揉她的手指。
就是用这个小拇指，他们曾经立下了数不清的誓言。
他依旧清楚地记得去年暑假，管婧涵搬过来的那天晚上，两人拉勾立誓。
回忆里的画面，苏启明垂眼，轻声道：
「开学后，让青梅竹马这个秘密只被我们两个人拥有，可以吗？」
管婧涵愣神一瞬，轻轻点头，抿着唇：
「嗯……好，我答应你。」
两人伸出手，让小拇指交缠在一起。
回到现实，苏启明轻轻叹了口气，把管婧涵有些冰凉的双手放到被子里，再次给她盖好。
“那么，晚安。”
用手机照明，换好鞋，把拖鞋好好地摆在门口，轻轻地把门关上后，他又按了按把手，确定门已经锁上后才离开。
“晚安。笨蛋。”
沙发上的少女小声嘀咕着。
其实前面她是真的困得睡着了。
但感觉到一次剧烈的晃动以后，她很快醒了过来。
发现自已正在苏启明怀里，她不敢发出动静。
同时也想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阿明，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呢。”
——
“哟，早上好，怎么没精打采的？”
面容俊朗的寸头男孩本来正和别人聊天，见苏启明一副快要升天的颓废样子从他身边走过，稍微使劲拍了拍他的背。
苏启明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脸上还是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
“呃、郑凡……早。”
“又熬夜打游戏了？”
郑凡侧身，回过头去看他。
苏启明心不在焉地把书包打开，将里头的暑假作业一件件取出来，“没。”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苏启明回家以后连打游戏的心思都没有，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郑凡摊手，接过苏启明递给他的作业本，“行吧……喂，没写名字。”
“班长，早上好呀！”
苏启明刚要拿过作业，就听到女孩子打招呼的声音，悬在半空的手顿了顿，向教室门口看去。
管婧涵扶额，“嗯……早上好。”
“你怎么……好像不太精神？”
面对同学的疑问，管婧涵稍微摇了摇头，看起来还有点摇摇晃晃的。
怎么她也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苏启明暗想自已明明确认过她睡着了才走的，难道是沙发睡着不舒服？
管婧涵撤开额前的手，目光扫向教室后方。
昨晚苏启明温柔体贴的举动，让她好久不能平静下来。
所以他走后，管婧涵回了房间，脑子里还在想那些事情，依旧怎么都睡不着觉。
和苏启明的视线相交汇的一刹那，她立马回避并直起身，“没有！我好着呢！”
“喂喂，看入迷了？”
郑凡手肘顶了下苏启明的小臂。
苏启明托着下巴从思考中回神，带着些倦意微微抬眼。
“只是难得听说她没有精神。”
“这么说倒也是，”郑凡把本子丢到他桌上，“你一直对她没什么兴趣……”
郑凡嘴里念叨着，突然愣住，然后一拍桌子，“难道你？我靠，我好害怕！”
苏启明：……
苏启明确信自已喜欢的是女孩子。
而且他怎么可能对管婧涵不感兴趣？
管婧涵每天早上落座时，他都要趁着没人注意往那边瞟一眼。
苏启明假装对她没有兴趣，只是为了不暴露两人之间早就认识（青梅竹马）的关系而已。
不过也得亏他能忍住。
管婧涵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他早就司空见惯。
所以平时远远地看到她的样子，只要稍加克制，就可以让自已的表情显得十分自然。
苏启明心说，如果是远看就要克制自已的情绪的话，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好吧？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来，看起来他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压根不像装的。
当然，关于两人是青梅竹马的关系这件事情，这个学校里没有其他人知道。
一方面，现在就读的学校离原来的住处很远，所以没有以前认识的人。
另一方面，也是得亏自已的演技以及管婧涵遵守了约定，这个秘密才得以存续到现在。
苏启明在书包里翻找笔袋，打了个哈欠，“这么说，你对管婧涵很感兴趣？”
“啊？我只是用那种欣赏的眼光去看待她的，”郑凡叩了叩桌子，“在我看来，清清才是世界第一好的。”
“啧。我就知道。”
苏启明瞥了他一眼，取出一支笔，在作业本封面写上自已的名字。
这货三句离不开他女朋友。
郑凡口中的“清清”正是他从初中谈到现在的女朋友，名叫顾清。
班级是随机分配的。顾清恰巧在他们隔壁的3班，并没有同在2班凑成一对。
关于这一点，苏启明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作为好朋友，应当对这种情况表示同情，这么看来是不幸的。
但幸运的是，苏启明不用整天被塞狗粮了。
郑凡像是觉得没意思似的，嘿嘿一笑便兀自转回身去做自已的事。
苏启明眼神不自觉飘到管婧涵那边。只见她坐下来，停顿几秒后，从桌肚里抽出一个信封之类的东西。
管婧涵打开以后，粗略地看了几眼，就塞回去了。
大概是又收到情书了吧，每次流程都差不多是这样，不会因为纸张的多少而改变。
现在还是新学期，这几天的量估计管够。
高一开学前她刚搬来那天，苏启明就曾听管婧涵说她没有谈恋爱的意思，就算还像初中那样收到情书也会忽视。
毕竟管婧涵那么优秀的女生，择偶标准一定是很严苛的。
而且她很专注学业，应该会选择在高中阶段精进自已吧。
每次看到管婧涵忽略那种情书，苏启明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感和安心。
他有些怀疑自已的心态是不是不太健康。
有其他同学也注意到了管婧涵收到了情书，但估计是习惯了，所以也很识趣地没有去打听是谁送来的。
管婧涵正在和周围的女孩子有说有笑。
因为隔了一个暑假没看到这种情形，苏启明不由得思绪万千。
相比一直处在众人视线里的管婧涵，他心里的自卑感愈发强烈。
苏启明早已经习惯了不被关注的滋味。
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光彩夺目的她，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