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辰时,寒水院的榕树角落处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动静。
随即树下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只不过他没有立刻进屋,而是满脸不耐烦地打开了院门。
但是刻意避免造出任何响动,他眼神还略带警告地暼了门口两人一眼。
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景雁白所在内室的木门。
走到床榻前站定,像是怕自已身上的寒气影响到景雁白,也不敢靠得太近。
不成想这时,景雁白忽然翻身面朝他。
片刻后,对方似是感知到了什么,缓缓睁开了眼眸。
容祈年见到他如此,以为是自已的动作惊醒了他,有些愧疚地说道。
“雁白,是我吵醒你了嘛?”
景雁白却只是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从锦被里探出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衫道。
“清淮,上来。”
容祈年何时见过这般的景雁白,往日里都是克制有礼的模样,也就那天留宿容府时。
可那时的景雁白依旧保持着些许的清醒,哪像如今这番完全是柔软的模样。
容祈年虽然无法克制自已心底的情绪,但还是有些犹豫地提醒道。
“雁白,我身上寒气重,怕让你患病。”
景雁白只是定定望着他,可容祈年能清晰感受到他眼中的固执坚定意味。
最终容祈年还是脱掉外袍上了床榻,然后自然地将景雁白抱到了自已怀中。
景雁白任由他动作,半晌后容祈年主动开口道。
“雁白,你怎么不问问我结果?”
景雁白淡淡的嗓音响起:“救不下来也是他们的命数,我本就不只是因为善心救的他们。”
闻言,容祈年有些惊讶地低头望着景雁白的神情。
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然后景雁白就听他道:“雁白,不知为何你这样,我反倒是有些愉悦。这是不是恰好证明我在你心里很重要。”
景雁白没有反驳,其实他有想过若是某天容祈年离开他,他会如何。
可是他发现自已如今甚至连这种假设都无法接受。
他在心中不禁暗自想过:“可能自已实际上也是个贪心之人。只可惜自已的身体,终究还是会走到那一步。
他第一次生出了些对命运的怨怼。”
容祈年没有听到景雁白的回答也不恼,他自顾自说道。
“雁白,我只希望你以后能多信我些,不要再像上次那样独自去冒险了好嘛?再来一次,我受不住。”
良久后,只听景雁白轻声回答:“好。”
只是不同于寒水院,琼华堂的气氛有些凝重。
只见堂中站着位背药箱的郎中,他正一脸纠结的看着主位上坐着的老妇人,却听她开口道。
“不用有所顾虑,直接说,到底如何?”
郎中犹豫片刻,斟酌着用词委婉说道:“景老爷这种情况子嗣上确实有些困难。”
言语虽然委婉,但景老夫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只听她长叹了口气,询问道。
“真的一点可能也没有了嘛?能搞清楚是什么导致的嘛?听闻以前分明也是有过子嗣的。”
郎中这次脸上竟然出现些许古怪的神色,只见他皱眉说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景老爷像是过度劳累,又有点像是中毒所致。
但若是中毒的话,只怕年份很长了。反正一时半会,诊断不出来。”
景老夫人这次神情中也带上了点吃惊,不让女子有孕的药她倒是听说过很多。
可是怎么还会有使男子不能有孕的药存在。
最关键的是到底是谁给景聿风下的呢,府中的姨娘什么的压根就没有理由呀。
但是暼到还站在堂中的大夫,她还是先开口吩咐道。
“好,劳烦你走这一趟,今日之事还望不要外传,我让下人带你去库房多拿些银两。”
郎中自是感激万分地跟着小厮离开了。
景老夫人却是久久不能回神,情不自禁地朝着身旁的嬷嬷道:“你说这到底是谁下得毒呢?”
嬷嬷沉思半晌道:“老夫人,奴婢想不出来,但是那大夫都说了没办法确定。
而且既然木已成舟,奴婢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想个办法解决此事。”
景老夫人原本只是在处理完锦姨娘的事情后。
左思右想下,总觉得景聿风多年未有子嗣,可能真的跟府中的姨娘无关,总不能那么多姨娘的身体都有问题。
于是便假借担心景聿风因此事气急攻心之名,派了个郎中去瞧了瞧。
谁料这问题还真是出在景聿风身上。
这下可真就是难办,景老夫人听到嬷嬷的话,也是安静地思考起来。
只听这时嬷嬷试探着提议道:“不如老夫人从景家旁支里过继个孩子?”
老夫人听罢,当即就摇摇头否定道:“这么做无疑是引狼入室,景家那些旁系正愁找不到借口来侵占景家产业呢。”
话落,嬷嬷也忍不住开始犯难,她忍不住喃喃道。
“要是能在乌家过养个子嗣就好了。可景家那些人指定是不会同意的。”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景老夫人眸中顿时划过一道暗芒,有些激动道。
“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真是老糊涂了。”
她的话语让嬷嬷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她也没敢多问,知道过多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可是景老夫人却是主动开口朝着她问道:“我记得,我兄长是不是还有个小儿子今年要参加秋闱。”
嬷嬷稍微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思及此处,她只得犹豫道。
“可是老夫人,那人就是个假借科举的名义,不学无术的,你怎么突然提及他了?”
景老夫人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喜色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