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院内
景雁白的性子一贯喜欢待在自已的宅院中不出门,连带着京墨和闻缇两人也甚少踏出寒水院。
于是等京墨得知景母出佛堂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了三日,京墨顿时喜出望外的跑进内室。
他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景雁白,可见其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他觉得公子日后总算也是有母亲挂念的孩子了。
可景雁白只是端茶杯的动作僵硬一瞬,屋内静默半晌,他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
“打听到是何时的事情?”
京墨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为何会询问这个。
就算公子性子清冷,但正常反应不都应该会有些喜悦嘛。
不过他还是如实回答“照那小厮说应是三日之前。”
话落,他自已就顿住了,恰巧此时,闻缇不知何时抱着小狐狸跨进内室,来到了景雁白身边。
景雁白自然的接过小狐狸抱在自已怀里,用毛茸茸的耳朵蹭蹭他的掌心,带来一阵痒意。
京墨看着景雁白的心神似乎都在安抚小狐狸身上,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他本以为这对景雁白来说是好事,没承想反倒是差点触到景雁白的痛处。
他其实早该想到的哪家做母亲的出来后,三天都不主动来看自已的孩子。
倏然,门口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从敞开的木门处传来。
“怎么,雁白,你们主仆都聚在这里,商量什么呢?也不知道我方不方便听”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往内室的方向而来,在景雁白身旁的凳子坐下,还抬手逗弄着小狐狸。
景雁白对他的突然闯入只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就恢复以往的模样,他随意的询问。
“我记得院门不是关着吗,容公子是怎么进来的?”
容祈年漫不经心回道,“我敲了很久院门,没人应,索性就翻墙进来了。”
京墨都被他的大言不惭搞得瞠目结舌,容公子知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要是换成哪家姑娘的宅院,他这样可是会挨揍的。
容祈年当然不是这样不知礼数的人,但他敲了很久没人应,他真的怕景雁白又出了什么事。
景雁白对此倒没有特别的反应,他只是望着容祈年眼中的笑意。
看来他的侍从说的没错,这人确实没受禁足影响。
容祈年被他注视的时间久了,难得有些无所适从的微偏过头,清了清嗓子道。
“雁白,这几日身体可养好了?要不要出去透透气?”
景雁白眼睫低垂盯着小狐狸,语调依旧清冷平淡。
“多谢容公子,已经无大碍了,我今日本打算去庄子上。”
他犹豫片刻,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要跟我一起嘛?”
容祈年有点略显惊讶,他以为要等自已主动开口,景雁白才会愿意自已一同前往。
随即他的笑意加深,也垂眸凝望着小狐狸不断晃动的尾巴。
明明隔着一定的距离,容祈年觉得自已的心间似乎被挠到,泛起一阵涟漪。
“当然了,雁白去哪里,我自然是要跟着的。”
他说出口的话貌似随意,但仔细倾听能发现其中夹杂着浓浓的愉悦意味。
景雁白抬眸微点下颚,视线就望向京墨,京墨下意识凑近景雁白身旁。
但不经意间他对上了容祈年的眼神,不知怎么地,他不由自主地稍稍拉开了跟景雁白的距离。
景雁白只专心吩咐京墨准备去庄子所需的行装,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细微的动作。
倒是一直寡言少语的闻缇眼瞳缩了缩,不过触及容祈年斜睨过来的一眼,急忙错开视线低下了头。
由于景雁白去庄子的打算是临时决定的。
即使有闻缇的帮忙,京墨收拾马车行装也到了正午时分。
一直待在屋中下棋景雁白和容祈年,不得已在府中用了午饭后才坐上了马车。
鉴于寒水院中除了他们主仆三人,再无旁人,景雁白他们便把小狐狸一同带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开始在路上缓缓行驶着,景雁白因为身体的缘故,习惯性的产生了困意。
本来正在逗弄怀中小狐狸的容祈年抬眼注视着他强撑着的模样,忍不住在心底里升腾起柔软。
他低头点了点小狐狸的鼻子,极轻又掺杂着笑意的呢喃泻出。
“怎么那么像呢。”
听到声音,景雁白不禁抬起头注视着容祈年的方向,容祈年的动作停滞住。
他意识到自已无意间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不过他转瞬一想,自已也没说什么离谱的话。
但景雁白率先开口了“你方才说了什么,能再重复一遍吗?”
容祈年顿住,有点讪讪的偏过头,不敢跟景雁白的眼睛对视。
“没什么,我看你有点困,就说你要不先休息会儿。”
景雁白没有反驳,他点点头,便选择闭眼倚靠在马车壁上休息。
容祈年这才转过身静静的注视着他。
也许是景雁白的身体是真的羸弱,很快,他就仿若完全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容祈年看着睡着后竟然有点显得乖巧的景雁白,他主动靠了过去。
他不自觉的把景雁白揽在怀里,依靠在自已的肩膀上,又扯过旁边的披风给景雁白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意识到自已的举动有些不妥,现在的景雁白并没有虚弱到需要他照顾的地步。
只不过看到景雁白熟睡的模样,他鬼使神差的又搂紧几分。
他想依照景雁白的性子,即便醒来后有恼意也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
于是等马车到达庄子的时候,景雁白还是没醒。
京墨掀开帘子,想喊景雁白和容祈年下车。
看到的就是自家公子被容公子搂在怀里一动不动的景象,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容公子,我家公子这是哪里不舒服?”
他刚喊完,整个人就打算窜进马车。
容祈年本来就不满他喊出声把景雁白吵醒,眼睛直直地盯过去。
京墨就不敢再接着动作,怎么办,他好像在容公子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杀意。
还好,此时被吵醒的景雁白已然缓过神,他看着马车里的这副状况道。
“到庄子了?”
京墨没敢再看容祈年,朝景雁白颔首道“是的,公子。”
他现在俨然反应过来方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心中刚泛起的恐惧消散,剩下的只有才涌上来的尴尬。
可他觉得这也不怪他呀,那谁知道公子这次只是靠在容公子怀里睡觉呀,
谁让每次见到这场景都是公子出事的时候。
景雁白也意识到什么,不过他只是神色自然地从容祈年身旁起身下了马车。
等容祈年也走下马车的时候,他们几人便同时朝庄子内走去。
庄子离云州城并不远,饶是如此,他们到进到庄子里的时候,也已将近黄昏时分。
庄子里的田地间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倒是不远处错落着木屋和院落飘起炊烟。
京墨好奇地环顾四周,表面看来跟正常的庄子没有任何两样。
只不过很快,景雁白他们就在一座搭建较好的院落门前停住了。
按照惯例,这里应该就是专门给主人家准备的。
还没待京墨主动过去找人,离这里不远的木屋走出一位年纪稍长的男子。
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管事,景雁白他们几个陌生面孔让他脸上带了些许忌惮 。
他走到近前试探道,“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京墨急不可耐的替景雁白回答,“我家公子乃是景家嫡子。”
年长男子的戒备心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放下,他常年生活在庄子里,可没听过景家有个嫡子。
这也不怪他,哪个世家大族,若是有嫡子会始终让一个那么大年纪的老夫人管理景家大小生意。
他尝试走近几分,再度开口“我没听过什么景家嫡子,你们有别的信物嘛?”
他没看到容祈年的眸色冷了几分,幸好这时,景雁白却是异常平静地开口。
“这个可以嘛?”景雁白将一张地契递到了那管事的眼前。
年长男子探头看了一眼,随即表情就变了,他大惊失色跪倒在景雁白面前。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景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的一般计较。”
景雁白没有理会他的话,他反问道“你是这里的管事?”
男子重重点头“是的,小的姓徐,在这里当了二十年的管事。”
景雁白看向他“徐管事起来吧,你也不是有意为之。”
徐管事这才敢缓慢起身,但是也不敢打量景雁白他们,尤其是那个衣着华贵的男子。
别看那男子脸上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可他总觉得这位才是最不好惹的人物。
见众人都不再开口,气氛僵住,京墨只得主动询问徐管事。
“徐管事,你把先把院门打开,让我们进去。”
徐管事像是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老糊涂了。”
他急忙掏出钥匙把院落的门打开,然后回头道。
“景公子,里面请,里面前不久刚打扫过,还请不要嫌弃。”
景雁白没什么动作,缓步走了进去。
众人都踏进院落后,京墨就在景雁白的示意下让管事回去准备膳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