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患愈演愈烈，整个江市城区里的居民人心惶惶，夜里看到外面闪过一点光影都觉得是狼。哄骗小孩子的借口都成了“不听话就让狼把你叼走”。
孙主任未雨绸缪，从附近厂区的仓库里淘换了几扇高大的废旧铁门，加装在各个小区比较低矮的门外，小区只留了一个出入口。
何枭依然保持着早出晚归的状态，姜添添索性把两扇入户门的钥匙给了他一份，给的时候他有些迟疑，接过去后珍而重之地贴身收起来。两个人最近交流很少，从他越来越早的出门、越来越晚的回来，不用问也知道狼患迟迟解决不了。但何枭是一个很合格的室友，进出轻手轻脚，几乎不发出声音，姜添添起床的时候总能吃到锅里温着的早饭，外出回来时常有收获，从当地农村的土产、菜干，到商户冷库里的青提、黄桃，还有杜所长爱人做的千层蛋糕盒子、蔓越莓饼干，循着冰箱上的便签条就能找到。
有几天不用出门那么早，何枭用平板电脑录制了几段女子防身、擒拿格斗的教学视频，日常除了去打水、遛狗、做家务，姜添添会看着视频认真练习，练习累了也会翻翻机械设计、软件编程的书，回顾一下各种操作软件，虽然不知道世界什么时候能恢复，但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会给她绝无仅有的安定感。
十二月的第一天，江市下了一场大雪，一夜醒来阳光房顶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就像是打造了一间雪房子，窗外目光所及都是眩目的白色。积雪会吸收很多声音，雪后的清晨是姜添添最喜欢的，她独自站在阳光房里独享这片刻的寂静，呼吸声都变得很清晰，偶尔身后会传来鹌鹑扑腾翅膀的声音。
没等姜添添开始新一天的安排，何枭去而复返，面色凝重，
“添添，几位村民的尸检报告和细菌鉴定结果出来了。”
“情况不太好么？”原本静谧美好的雪景开始透出阴寒的本质。
“嗯，不管被撕咬的伤口在什么部位、是什么程度，他们几个人全身都感染了致病微生物，可是这种病菌并不在我们已知的范围里，并且病菌渗透力强、扩散速度快、继发病症多，治愈概率微乎其微……还有……病毒是具有传染性的，会通过血液和溃烂后的体液传播，江市医院已经有两名医护人员被传染了，只不过它有一定的潜伏期，检验结果出来之后才发病，这很像战争领域的生化病毒，江市已经派人把样品送去华北军区病毒研究所了，接下来我们要集全市的力量防范野兽。”
“只能防范吗？不能一次性清剿吗？”这种被动的感觉很不好。
“清剿需要训练有素的军队，距离最近的军队目前都在守护边境，短期内调不过来，而且江市现有的警力以零散的基层民警为主，单兵作战和集体行动力不能保证，万一他们也折损了，江市真的就空门大开了，稳妥的方法只有防范。今天开始会着手把周边村落里的村民都迁到城区里，集中守卫主城区”。
“迁进城区？他们愿意吗？到时候住在哪里？”姜添添记得，刘雪乡下的大伯和奶奶家就养了很多家禽，地窖里还有粮食，所以哪怕狼患四起，他们也拒绝进城和刘雪家一起住。
“一些地处偏远、没有防范能力的村民还是愿意的，像平安村、苗圃屯这样聚居密度大，家家户户粮食充足的村落，青壮年劳动力多，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人，整体比较团结，他们已经形成了自已的安全区，不愿意也问题不大，现在江市只是想最大限度地保障群众的人身安全，到时候会把空着的体育馆、学校和机关宿舍腾给他们。”
现在距离来年春暖花开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姜添添几乎可以想象，待到村民入城、城区封禁，江市就像这隆冬季节里的一座孤岛，隐匿在群山之中等待救援。
何枭这次回来是存了一点私心，他赶在村民入城的通知发出来之前去城区里买了两扇加密防盗窗，向巡逻认识的货车车主收了两油箱的柴油，卡车的油箱容量很大，他把姜添添的小面包车开出去，运了四只柴油桶回来，姜添添估算了下，四桶加起来大概有六百升。防盗窗架在小卧室和厨房窗外，深深地嵌在外墙上，宋越等人破窗而入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装好防盗窗，何枭匆忙赶去城区入口协助核实村民身份、安置居住点，姜添添用黑色蓬布把几只柴油桶牢牢盖住，盘点了下家里的各种物资，虽然家里多了何枭这个大男人，但家里米面粮油、蔬菜肉类都是足够的，再加上这几大桶柴油，哪怕没有任何进项，吃的用的也够两个人宅上两年，加上零食水果，生活品质还很有保障。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街道办孙主任带着7号楼的楼长上门登记，
“小姜，现在为了防止野兽进城伤人，江市要实行封闭式管理了，到时候城里城外的人都集中进来，这大雪嚎天、缺东少西的，难保会有人来闹事，现在小区要成立居民治安巡逻队，原则上每户都要出一个人来，但是你家小何已经参与全城的治安巡防了，你参不参加全凭自愿，但我看你们经常玩在一起的刘家丫头、董鑫小两口都参与了，年轻人嘛，可以报个名，小何、小杨他们三个辅警答应了会轮流给巡逻队培训，教大家点拳脚功夫，你们还可以和楼长商量着，把值班时间调到一起，一起在小区周边活动活动也好，你说呢？”
孙主任还是笑呵呵的样子，看似不经意的聊天，却总是很有说服力，对姜添添来说，她确实需要和外界联系的机会，狗子也需要每天出去溜溜，于是痛快答应了。
7号楼的楼长姓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退休前是机关干部，退休后热心于帮着邻居们解决大事小情，耿阿姨之前就为7栋101住着一位脾气好、水平高的医生而感到自豪，如今102又出了一位长得帅气、武力值高的小伙子，小姑娘还养了条看起来就凶悍的大狗，耿阿姨在其他楼长面前都抬头挺胸、倍儿有面子，满口答应着到时候把姜添添和刘雪她们调到一组执勤。
天黑之前刘雪来了一趟，她特意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背后扛着一只鼓鼓囊囊的麻袋上门，姜添添看着她这偷感十足的造型，不由得抚额长叹，“雪，这身打扮是要？”
“嘘，低调点，这是我大伯趁着乡下村民进城的机会送进来的吃的，这城一封不知道要封多久，趁现在大家都忙乱着，给你多送来些”，刘雪进屋之后慌兮兮地把各个窗子的窗帘都遮起来，蹲在地上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
“这罐是腌好的酸菜、这袋是自已家灌的香肠，这是干蘑菇、冻豆角、冻豆腐、酱油腌蒜、玉米面饼子……”
随着麻袋里的东西被掏空，各种食物几乎把餐厅地面都铺满了，
“雪，我觉得太多了，你……”
“嘘！女人！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别跟我扯这些，给你你就拿着，我们家还有更多更多呢，咱们快放起来，天黑之前我得回家呢”，刘雪预判了姜添添的反应，打断她道。
“我自已放就可以”，姜添添把地上的空麻袋捡起来塞进刘雪手里，拉着她掀开了客厅一个置物架外的帘子，漏出上面满满当当的零食，肉干、果干、薯条、薯片、蛋卷……应有尽有，最底层还有几箱快乐水，就像一个小型的超市。
“挑吧”。
“这这这……你你你……”刘雪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手指夸张地在置物架和姜添添之间来回指，姜添添笑着抓住她的手指，按在离得最近的一包辣条上，
“这个好不好？嗯？还有这个……”
最终姜添添给刘雪从每层架子上都挑了一些零食，快乐水也装了一箱，看着小姑娘傻笑着露出两个梨涡，又偷感十足地扛着麻袋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