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尚未破晓,一千府兵便已整装待发,齐聚于李川府邸之外。
李川与徐灵珊匆匆用过早餐后,便携同府兵及柴进等人,一同前往南苑。
待众人抵达南苑之时,天际已初露曙光。
甫至苑门,一名太监即上前迎接,恭敬言道:“王爷、王妃,请先入内稍候,圣驾及随行人员稍后即至。”
“行。”
李川与徐灵珊闻言,随即率众随太监步入南苑之内。
此时,南苑之内空旷无人。
众人静待约两炷香之久,忽闻地面微颤,继之而起的,是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李川闻此声响,不禁面露无语,心中暗自思量。
卧槽!
这他娘的分明是大队骑兵的动静!
反观自已这边,即便算上柴进等人,也不过区区三十骑而已!
且南苑地域不过方圆五十里,这便宜老爹竟然想要以大队骑兵围剿我等?
此等行径,未免过于狠辣!
“今日这场演练,恐怕颇具挑战性。”
徐灵珊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而专注。
“无妨,无论何种困难,我们皆会应对自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川为免士气受挫,淡然回应,毫不在意。
难吗?
岂止是难,这可能堪称极端艰巨的任务!
在他们交谈之际,一大队骑兵突入南苑,最终在距离他们大约三百米处整顿列队。
确切而言,这是两支骑兵队伍!
为以示区别,两队成员的手臂上分别缠绕着不同颜色的布条:一队为黑色,一队为红色。
待两队骑兵整顿列队完毕,李川迅速辨认出两队骑兵的统领。
张士超与刑天!
两人各自指挥着一队人马,粗略估算,两队人数均应接近千人。
看到这两个领军的人,李川的脸色愈发铁青。
卧槽!
父皇的手段竟如此决绝!
张士超与我之间的恩怨,自是无需赘言。
如今既然有了将我擒获的机会,张士超定会全力以赴。
至于那老练狡猾的邢道荣,他一心想要使刑天成为自已的副将,想必也已对刑天发出了严令,估计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将我捉拿归案。
李川尚未从震惊中恢复,文帝便已带领朝中部分重臣现身。
在他们身后,除御前侍卫外,更有大批骑兵随行。
紧接着,几张熟悉的面容又映入李川眼帘。
是老三、老四、老五!
他们各自统率着一支骑兵队伍。
这三队骑兵的臂膀上分别系着绿色、蓝色、灰色的布条。
他们所准备的骑兵,人数应也在千人之众。
卧槽!卧槽~卧槽~
李川心中不禁连连卧槽。
这手段,着实太过狠辣!
皇城六卫的骑兵,几乎倾巢而出参与此次演武。
而领军之人,皆是想要将自已捉拿的人!
待各军整顿完备,文帝的御驾也已安排妥当。
李川面露苦色,翻身下马,带着徐灵珊上前觐见,刑天等人亦相继下马,随之向前。
邢道荣一见李川,便挤眉弄眼,神色间似乎在传达:小子,你可真是走了运!
李川一脸无奈,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将这个老流氓打飞。
这老流氓并不知晓,今日的演武,他们非胜不可啊!
“参见陛下!”
“参见父皇!”
众人上前,一同向文帝行礼。
“免礼!”
文帝挥手,示意众人起身。
“朕就简单说一下规则。”
文帝目光扫视众人,微笑言道:“今日演武之内容颇为简单,即以老八与其王妃被北凉五千骑兵围追堵截为演练课题……”
闻听文帝此言,徐灵珊几乎昏厥。
五千骑兵围追堵截他们这一千余人?
况且,他们几乎全是步兵!
更为关键的是,南苑空间狭小!
他们几无逃窜之地!
未待李川与徐灵珊诉苦,文帝已宣布演练规则。
所有参与的人,一律禁用兵器。
一旦李川被捕,演武即分出结果。
若李川能成功逃离南苑,并在天黑前冲破封锁,抵达文帝于南苑东门所设之接应点,则视为李川一方获胜。
文帝话音刚落,李川便面露苦色,询问道:“父皇,是否仅有一个接应地点?”
“你还期望有多少个?”
文帝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责备道:“若你被敌军追击,天煞军难道要分散兵力四处寻找接应你?如此一来,万一被敌人各个击破,后果不堪设想。是你一人的安危重要,还是我离阳王朝的安危重要?”
文帝一番话,令李川无言以对,只能苦笑,随即开始思索对策。
徐灵珊稍作沉默,于是又问道:“陛下,倘若八殿下逃离了南苑,却未能到达接应地点……”
“那仍算你们失败!”
文帝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在真正的战场上,只要他未能与接应的军队会合,被敌军捕获只是时间问题!”
徐灵珊面色一僵,苦涩地回应:“臣女……明白了。”
“今后莫要再称呼朕为陛下了。”
文帝抬眼望向徐灵珊,笑呵呵的说道:“你与老八已成婚,理应随他一同,称朕为父皇。”
“是,父皇。”
徐灵珊连忙应允,心中却倍感苦涩。
这任务,何止艰难,简直是难如登天!
然而,不幸的消息并未就此结束。
随后,文帝进一步颁布了关于演武的详细部署。
张士超与刑天各自率领一千骑兵,在南苑东门一带布防,旨在截断李川与其接应队伍会合的路径。
与此同时,三位皇子各自带领一千骑兵,对李川麾下的一千余人展开追击。
而李川一方则获准可以从此地先行撤离半个时辰。
在听完文帝的部署后,徐灵珊甚至萌生了直接认输的念头。
他们本就人数占优,且以步兵为主。
在如此悬殊的劣势之下,文帝竟还调遣两千骑兵封锁他们逃往东南门的唯一出路。
他们若要与接应队伍会合,就必须冲破这两千骑兵所构筑的铜墙铁壁!
更为严峻的是,他们身后还有三千精锐骑兵穷追不舍!
如此局势,这仗还有什么值得打的?
李川心中也是苦不堪言。
此计太过毒辣!
简直是不留丝毫生路的打法!
“陛下,此等难度是否过高?
”王志胜略感不忍,遂开口为李川等人辩护。
莫说李川等人仅是第一次带兵打仗的人,即便是自已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面对此等演练,也几乎毫无胜算!
“朕也知道此次难度颇高!”
文帝点头,面容凝重,言道:“不过,王老将军你要知道,靖北王乃是朕的八皇子,离阳的八殿下!一旦战阵之上,他们被敌军所冲散,敌军必定不惜代价,围追堵截他们!李义山心里对老八怎么样,你岂会不知?”
王志胜略作沉吟,躬身答道:“陛下英明,是老臣思虑不周。”
诚然,文帝所言之事,极有可能发生。
甚至是必然发生的。
雁门关之战一旦爆发,李川必将成为北凉的首要目标。
只要李川他敢率军上阵杀敌之人,而不是坐镇后方大营、运筹帷幄。
一旦他参战的消息泄露,北凉定会集结精锐,突袭李川所在之地!
“是否还有其他疑问?”
文帝在与王志胜交谈后,再次抬眼审视在场诸位领军主将。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明。”
四皇子李恪站了出来,问道:“若两军相遇,势必发生冲突。在交战过程中,应如何界定伤亡情况?”
“不得造成伤亡,一律实施活捉!”
文帝摇头,淡淡的说道:“同时,必须避免造成人员重伤!朕的銮驾此刻正位于北凉王庭!若沿途捕获老八的部众,你们需派遣专人将其押解至此,押解人员方可继续参与追击行动!”
“这……”
李恪微微蹙眉,感觉此举有所不妥。
战场交锋,岂有全部活捉的道理?
“有何不妥?”
文帝未等李恪继续说话,便已面色阴沉地瞪视于他,“五千骑兵追击一千仓促组建的步兵,若不加以限制,朕索性让老八束手就擒,岂不更为简便!”
“是、是!儿臣过于关注战场实际,忽略了这一点。”
李恪连忙赔笑,恭敬退下。
文帝不悦地瞥了李恪一眼,再次询问:“是否还有人存疑?”
众人默默对视,纷纷摇头。
规则已然明确,还能有何疑问?
“好,既然诸位皆无异议,朕便来谈谈奖励和惩罚的事。”
文帝缓缓起身,说道:“老八,你等若获胜,自你以下,所有人等,朕皆将予以重赏!不过,若是战败了,你二人需罚跪太庙三日,至于你等麾下人马,则可免于处罚,如何?”
李川与徐灵珊连忙应承。
还好!
这便宜老爹还并未失去理智。
朕也知道你们此次胜算渺茫,若再对尔等府兵加以处罚,便是故意为难了。
文帝又转向李恪等人,目光如炬,说道:“你等五人,务必全力以赴!你们的表现,朕皆将尽收眼底!”
文帝也并未明言对他们的奖励和惩罚。
即便无任何奖励和惩罚,他们也会竭尽所能。
张士超与刑天自是无需多言。
三位皇子为争夺太子之位,急于展现才能,定会全力以赴。
绝无任何可能为李川手下留情。
“遵命!”
五人同时躬身行礼。
文帝轻轻点头,随后向身旁的魏忠贤示意:“颁布旨意吧!”
“遵旨!”
魏忠贤应声道,随即高声宣布:“皇上旨意:凡能活捉八皇子李川者,官位晋升三级,并赐予千金奖赏!”
魏忠贤的话语刚落,一众御前侍卫即刻齐声复述其旨意。
众人之声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确保围追堵截的五千骑兵皆能清晰听闻并能够理解。
“谢主隆恩!”
众人齐声激动高呼。
似乎,胜利的曙光已近在眼前。
李川与徐灵珊则满面愁容地低着头,内心无比沮丧。
这无异于一场猫捉老鼠的较量,且是数只凶猛的猫追捕一只虚弱的老鼠。
文帝举手制止众人,随即下令张士超与刑天前往南苑东门布防。
待二人领兵离去约一刻钟后,文帝方示意李川等人可以开始撤退。
李川与李川麾下将领虽感无奈,但仍立即率军启程。
待远离文帝等人视线范围,徐灵珊即刻向李川建议:“我们应先分散兵力,以扰乱敌军视线,令他们难以判断我军主力所在。”
面对一千步卒与五千精锐骑兵的巨大差距,正面交锋显然不切实际,唯有通过分散兵力,混淆追兵视线,再寻机自敌军缝隙中突围而出。
“稍安勿躁。”
李川摇头制止道:“此刻尚非分散兵力之时。”
“明白。”
徐灵珊点头应允,她虽提出分兵之策,但也深知当前时机尚未成熟。
毕竟,我军尚未远离,此时分兵并无实际意义。
“柴进!”
李川呼唤柴进前来,并下达命令:“即刻前往前方探路,寻找地势险峻、林木茂密之处!”
“遵命!”
柴进应答后,即刻驱马疾驰而去。
“你是想向山上撤退吗?”
徐灵珊迅速洞察了李川的意图。
“先看看情况吧。”
李川苦笑回应,并未多言。
“你倒是有点小聪明。”
徐灵珊微微诧异,随后皱眉说道:“但向山上撤退只是权宜之计,一旦他们确定我们的位置,便可立即调集兵力将我们包围!”
南苑地区确实有不少山丘,但均非高山峻岭。
无论他们藏匿于哪座山丘之上,追兵只需调集两三千人进行搜山,他们便无处藏身。
听到徐灵珊的分析,李川不禁暗自摇头。
这傻妞还真是太过天真!
谁会真的往山上跑呢?
他只是想让敌人误以为他们向山上撤退!那些追兵绝不会骑马上山搜寻他们。
届时,他们便可趁机夺取马匹。
只要拥有足够的马匹,他们便能灵活行动,既可摆脱追兵,又可寻机调动东门那边的敌军!否则,即便他们冲到东门,也会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
他们仓促组建的千人部队,与训练有素的两千精锐骑兵正面交锋,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过,人多口杂,他也无法直接向徐灵珊透露自已的计划。
否则,一旦父皇日后询问具体细节,若有不慎走漏风声,可能会暴露他的意图。
即便他现在非常渴望胜利,但也绝不会采取如此鲁莽的行动。
李川略作思考后,立即召唤钟漠寒等人至身边,并引导他们说:“你们能否设法夺取他们的马匹?我们仅靠双腿,难以与他们这些骑马的相比行军速度。”
“夺取马匹?”
几人与徐灵珊相互对视,面露惊讶。
“你也真是胆大包天!”
徐灵珊无奈地说道:“我们若去抢夺他们的马匹,岂不是自投罗网?”
“正因如此,我才让你们想些计策!”
李川揉了揉额头,又问道:“你们说能否在他们毫无防备之际,迅速夺取他们的马匹?”
李川继续引导,内心暗自骂他们这群傻大个,都是些只练武功不练脑子的家伙。
在这种情境下,追兵定会轻视我们!
你们可以利用这种优势,将敌人引向山上,如此一来,他们的马匹便会被空置出来。
即便我们之中只有半数人能够成功夺取马匹,这也将极大增强我们这边的实力。
“在他们毫无防备之时?”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究竟如何才能在追兵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实施此计?
望着众人这苦思冥想的样子,李川内心不禁暗自焦急。
片刻犹豫后,李川又自言自语道:“若是能让他们主动将马匹遗留在那里,任由我们夺取便好了……”
听闻李川这近乎幻想的提议,众人不禁摇头苦笑。
他可真敢想象!
还指望别人主动把马匹留在那里,任由他们夺取?
徐灵珊不悦地瞪了李川一眼,“你怎么不期望自已会定身术,将他们……”
话说到一半,徐灵珊突然停顿。
“等等!”
徐灵珊目光一亮,猛然看向李川,“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若是能让他们乖乖将马匹留在那里,任由我们夺取便好了。”
李川回答了一句,又故作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徐灵珊啊,你可要机灵些!
我都提醒得如此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