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山公路上,一辆黑色现代急速飞驰。开车的是一位年轻男子,衣着花哨,打着耳钉。若不是长得眉清目秀让人心生喜爱,恐怕早就让人退避三尺。毕竟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出来混的。
他身边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坐着一个乖巧的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年纪,此时正吸吮着可乐瓶里的汁水。
“阿念,你别光顾着喝呀,你倒是想想,一会儿咱们怎么办?”
“见机行事喽,傻瓜。”女孩白了他一眼。清溪别墅她没来过,只靠着来之前上网搜了搜位置图,就算是熟悉了地形。
“你那个朋友靠得住?”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
“必须滴!要不是他打电话给我,我哪知道大哥出了事。”被叫傻瓜的人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不过仍然心有不甘地鼓囊了一句:“叫小哥,别叫我傻瓜。”
女孩再次瞄了他一眼,他叫肖可,江湖上人人叫他“小哥”。
“你通知老黑他们了?”这一次干脆连傻瓜也不叫了。
肖可点点头,“估计一会儿也到了”。
车里再次恢复了安静,阿念的手指白皙,轻轻在手机上划动着,貌似在查看地图上别墅的大概构造。
远远地终于看到了清溪别墅的霓虹灯牌,夜幕中只能看到大概轮廓。它依山而建,占地广阔,越到里面的庭院地势越高。看网上介绍说这是一个有名的建筑师设计的,徽派风格。里面的亭台楼阁,雕梁画柱,各色景致,无一不美。更有几处汤泉,氤氲出袅袅蒸汽如仙云一般,令整个别墅好似云间仙境。
听说这个别墅的主人特别神秘,一般人根本见不到真身,平时都是由一位叫艾米的女子出面打理。本市叫得上名字的达官显贵都在这里设有自已的包间,时不时地到这里泡一泡温泉,既能放松身心,又可招待贵客宾朋,倍有排面。
别墅的停车场也非常宏大,此时停满了各种高级轿车跑车。趁着肖可找空挡停车的间隙,阿念环视四周,远远地见大哥的宾士停在西南角,看样子车上没人。旁边一辆保姆车驾驶座上的人眼镜片的反光,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抬脚向那辆车走过去,肖可停好车也追了上来。保姆车上那人见状,摇下车窗。
“小哥,你怎么来了?”那人叫山子,大哥的专职保镖兼司机。他一边冲着阿念点头,一边问:“你怎么把妹妹带来了?大哥交代的话你忘了?这是啥地方!”
“山子,外面就你一个?大哥带进去几个?”肖可答非所问,急吼吼地问道。
“我跟老八带着几个兄弟留在外面,大哥就带着坤儿进去了。人家就让进两个,咱们进不去。怎么啦?”
肖可低声道:“可能出事了,我跟妹妹先进去。一会儿老黑来了,你们再见机行事。”
“不行!妹妹不能进去!完事老大要是怪罪下来……”
“诶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顾不上了!刚才我让人送过来的东西呢?”
山子一指后备箱,道:
“在那,说让你们从那边进去。”他手指着不远处的侧门。“我跟你们一起!”
他跃起来就要下车,被肖可一把拉住,道:“你别去,在外面接应。把咱们的人都收拢好,等大哥一出来马上就走!”见山子还想反驳,又道:
“你跟着也进不去!别捣乱!”
肖可一边骂一边转进车厢,换上制服。不多时阿念也换好了。幸亏她一米七二的净身高,才堪堪撑住这身侍应生的制服。她随手挽起脑后的长发,带上那顶船帽,看得肖可轻轻呼哨一声,阿念抬起一腿便将他踢到一边。
山子咧开了嘴,说道:“咱家妹妹就是好看!”
肖可拍了一拍他的头,阴森森地道:“别整那些没用滴,备好车,油备足啊!”
山子比划着OK的手势,一边担心地问:“小哥,你啥打法啊?还带着妹妹进去,你行不行啊?”
肖可懒得理他,拽着阿念向一侧的员工通道走去。
门口的保安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里面的服务生,还有一个小丫头。于是问道:“你们俩的员工证呢?拿出来看看。”
肖可急忙掏出一沓钱,不容保安假模假式地拒绝,直接塞进了他的口袋。一边说:“还请哥哥行个方便,张经理让我带她进去。”他回身一指阿念,接着道:“你了解的,哥。”说罢还挤眉弄眼一番。
保安大哥心中早就鄙视得不行,又替眼前的小姑娘不值。多好的水灵灵的妹子,看样子还没成年,就这么送进去,供那帮变态的玩意儿消遣。这年头,谁活着都不易呀。
别墅里黑暗的角落多着去了,上头为了逃避责任,故意放开侧门,让那些外围女进去。万一玩出事了也好逃脱。想到此,保安大哥刷开了侧门,阿念低头跟着肖可走了进去。
两个人一路潜行找了很久,终于见到了报信的人。阿念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跟肖可同龄,肖可叫他:“汉森!”
阿念忍不住地笑,明明一个土里土气的农村小伙,起了这么一个洋名。
汉森不好意思地冲他们摆摆手,示意跟着他,来到工作间。
“里面啥情况?”肖可直接问。
“我听说里面打起来了,还往外抬了两个人,这不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现在不知道,有一会儿了。”汉森低声道,“你们老大进屋的时候,还是我给端的茶水呢。”
“嗯,那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黑哥带着人马上就到。”肖可冲他说道。
“就你们两个?就她?这么个孩子?”汉森怀疑地问。
“你看不起谁呢?”肖可目光鄙夷地上下打量他,说道:“就你这样的,我妹能打你十个!”
汉森半信半疑地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小声道:
“这帮家伙都不是善茬,能在老大身边做事的,没几把刷子哪成。妹妹,这可是玩命的活!”他还是不放心。
阿念感激他的担心,微笑着道:“放心,我没事。”
汉森又转头看向肖可,见后者点头,于是指着一辆服务车道:“里面很久没动静了,估计正僵着呢。推这个,这个时候也就酒能派上用场了。”
肖可在后面推车,阿念走在前面。长长的走廊尽头,站着十几个彪形大汉。看见他们走近,大声呼喝着:“别动!谁叫你们过来的?”
阿念笑着上前,说道:“里面叫的服务,要不您问问?”
孩子般纯真的笑脸让保镖放松了警惕,开门进去请示。他忘记随手关门,阿念趁机望向里面,一瞥之下只看见长条桌边坐了七八个人,把头坐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外国人,大哥谭江华坐在一侧首位,身后站着两个持枪的壮汉。
乐乐微笑着故意站在门口,像个好奇宝宝一般歪头冲着里面看。里面的人听见动静也都转头看向她。谭江华见到两人,瞳孔收缩,却碍于形势故作平静。
此时与他坐在对面一位文质彬彬的眼镜男站了起来,也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席龙。他面露不快,一只手扶了扶金丝眼镜,刚想开口申斥,坐在首位的外国人操着生硬的中国话道:“也好!咱们先缓缓,让他们进来。大家喝一杯,再继续。”
阿念轻盈地走了进去,肖可紧随其后,尽量低下头。席龙的手下他见过,但愿此时别认出来。
谭江华不动声色,目光紧紧地盯住阿念,目光中隐含担心,劝诫,后背上紧紧顶住的手枪让他暂时做不出什么反应。
阿念若无其事,斟了一杯红酒,缓缓端给了刚才说话的那位外国人。她用眼尾的余光看着右侧的席龙,见他正直视着对面的大哥,貌似冷淡地没把她当一回事。
阿念左手斟酒,本来握着杯子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一抹,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根军刺,寒光乍现,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抵住席龙的脖颈处,稳稳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前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屋子内的形势转瞬间便有了变化。
席龙的身子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便不得不僵硬地又坐到了椅子上。他身后的小弟反应过来刚想反扑,却见阿念手中的军刺毫不留情地向下刺去,鲜血顺着席龙的脖子流到了前胸。
席龙的左手一挥,止住了欲上前的手下。脖颈处传来的刺痛,令他恼羞成怒。对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下手竟然如此狠辣,看样子今天这个跟头是栽定了。他望向对面的谭江华,见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随即便恢复平静。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不是他安排的。
那位外国人见到此番变故,罕见地并没有变脸,反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惊讶转为欣赏,手中那杯红酒,缓缓摇晃着,仿佛在看一场大戏。
阿念心中打颤,手却稳如泰山。她低声喝道:“都别动!”房间里静悄悄,只有她稍显稚嫩的声音回荡。
那个外国人“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不紧不慢地道:“我们没有动啊,是你的手在颤呢。”
阿念不敢分神,也不答话,只以眼神示意对面的大哥赶紧走。
谭江华此时也笑了,开口道:“阿龙,我看今日的事就先到这吧。胡安先生如果不着急走的话,咱们改天再约。如何?”
席龙默不作声,意外来的太快,他一时间有点下不来台。本来已经控制了谭江华,控制了局面,哪承想突然窜出来这么两个人,把他的计划全都搅乱了。
阿念见他没有回答,手上稍微用力,军刺再次刺破他的皮肤。席龙痛的皱眉,咬牙切齿地冲谭江华身后持枪的两个马仔摆了摆手。
谭江华起身,冲着胡安点了点头,又对着阿念招招手,柔声道:“调皮!家里闹还不够,跑到人家地盘撒野!看我回去怎么罚你!走吧!”
阿念没有动,示意肖可在前面给大哥开路。此时门口又涌进来十多个黑衣男子,为首一人喊道:“大哥!”正是老黑带着人马赶到。
谭江华点点头,看着他扶起地上昏迷的坤儿,便没再说什么,缓缓走出门外。乐乐见他安全撤离,便收起军刺,冲着席龙一笑,道:“得罪了。”拉着肖可便向门口走去。
席龙手下气不过,纷纷拦在门口。阿念道:“单挑?还是一起上?”
席龙气恼地道:“让她走!”他还不至于在胡安的面前为难一个孩子。这次输了就是输了,风度还是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