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差一点就出了城,如果没有听到几个人密谋的话,她已经在天亮出了城。
在天还没亮,柳絮路过一个还有烛火的房屋,她本来是不在意,但她走的地方离屋子近,就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听到严府,她就没有再走。
偷听是不对的,但柳絮还没这个意识,她反而很庆幸自已听到,这些人是坏人,是要抓严息真。
柳絮没有出城,反而走了反方向,去了严府,她要告诉严府的人要小心。但她只有一双腿,等走到严府的时候,在门口摆着摊位的大娘好心告诉她,严府刚刚出去了一批人。
严息真已经出了府。
听到这个消息,柳絮差点没站住,她想和严府的人说,可门口的侍卫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呵斥她,让她赶紧走。
“我说的都是真的。”柳絮有些无措,她天真的以为这些人会听进去,毕竟是他们家的少爷。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这么做过,多是为了骗取一些钱财。
柳絮没法,只好扭头去那坏人曾说的集合地方,她也想过万一被妈妈抓了回去,会怎么办,也想过帮她的小姐们会怎么办,被抓到是不是就会辜负她们,她抱着侥幸的心态走着。
她心里满是害怕和担忧。
她带着几乎是一去不复返的心去找的严息真。她飞快的跑着,像是一只飞燕,轻盈,不知疲惫,只是固执的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贼人的集合地点很隐蔽,与城门不过几步之遥。见到几个壮年男子在前方时,柳絮迅速躲在一边,严息真在里面吗?
过了一会,一个人提着麻袋出现,扔到地上,谨慎的看了周围,见没什么异常,就将麻袋打开,露出里面的人来。
他们围在一起,柳絮看不到面容,只能看到那麻袋露出的身体,衣不掩体,白皙的身上有了几道血痕。
不一会,一些孩子在屋里被人拖出来,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口,还能看出衣服的料子花样都是好的。
“这些人就卖了吧。”拿麻袋的人说:“现在严府的少爷到手了,他们没什么用了,兄弟们,富贵日子不远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大哥,多敲点钱,让大伙好好乐乐。”
“好说好说。”
有个子矮的倒是没有太放松,“没被发现吧?”
“放心,已经有几回经验,怕啥,到时候要是他们反悔,杀了便是,二弟,莫担心。”
...
这样下去不行。柳絮看太阳已经落下山,这些人是人贩子,却没想到他们这么胆大,绑架的都是少爷,她就是再不认识,也猜到了这些被绑的人家中是富裕的。
柳絮只是凭着一股气来的,可见到了,却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本来想救出严息真,但这又不止一个严息真。
她也差点成为被拐卖,对人贩子是厌恶到了极点,所以她下了个决定,救出他们。
严息真醒了过来,相比其他被拐的,他要狼狈许多,之前的衣服都被换了下去,穿的是粗糙的麻布,还是零碎的破布拼接成的。
环视四周,很快就明白了自已的处境。
严府何等风格,其他孩子也听到那些贼人的话,知道他是严府的,别看他们年纪不大,但已经知晓了很多事。严息真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
柳絮缩在后院的墙角,从破洞处听他们说话。
严息真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短时间内,只能呆在这里,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被绑的孩子中,有皇商之子,将军之子,有太尉之孙,平时都是只听说过对方,但今日才真正见到彼此。
严息真一回头,就看到一双眼,他眼底露出一丝诧异。
柳絮还是被发现了。
严息真走过去,紧紧盯着她,皱着眉头问:“你是谁?”
“我...我叫柳絮,我是跟着那坏人来的,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你小声些。”柳絮一慌乱,就把什么都说了。
她一道来由,不仅是严息真,其他人的眼睛也亮起来,他们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想法,既然她没被发现,那就能通风报信。
严息真记得柳絮的眼睛,是那个快死的小乞丐,没想到她真活下来了,还说自已是为他来。愿意为他做事的人很多,他对此并不觉得稀奇。
柳絮还没继续说什么,门就被打开,她吓了一跳,赶紧挪到一旁。
为了以防饿死,人贩子端来一盆饭,让他们吃,饭菜都是馊的,味道都带着一股屎尿味。他们忍着恶心上前,他们已经饿了几天,再不吃,人贩子会撤下饭菜,他们会死。
只有严息真没有动,人贩子见状,心想,又有理由折磨了。
人贩子一脚踹到严息真的肚子,他当场弯下腰,惨白着脸。
“不吃?”
严息真忍着痛,站起来,“我吃。”
人贩子哪里会便宜他,再踹一脚,不怀好意的笑道:“爬过来。”
严息真没有动作,他只跪天地与父母,怎么会向这个低贱之人下跪。
“我倒想看看是你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柳絮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场景,只是听到几声闷哼和打斗声。她浑身颤抖,会不会被打死。
就在严息真只有出气的份时,被称二弟的人走进去,“好了,大哥,教训下就够了,你别忘了,我们是要干什么吧。”
“呸!”大哥停手,向严息真身上吐了几口痰,“装什么?”
“那小子什么眼神....”大哥出了门,依稀还能听到他气恼的声音。
守在门口的人不耐的把门关上,柳絮这才从破洞看过来,“你没事吧?”
自称是太尉之孙的崔起风将严息真扶起,查看了下伤口,已经黑青,上手摸了摸,严息真浑身颤抖,“不用看了,应是断了几根肋骨。”。
崔起风知道这很严重,无法镇定,“怎么办,他们像是没有要你活的意思,下手这般狠辣,我本以为他们会因为是你严家人顾忌几分。”
严息真缓了缓,说:“你说的是对的,他们并非是简单的要财。”还没说几句,就疼的直抖,断断续续的继续说,“他们带着目的来,你想下,能花了那么多心思将我们劫来,光是求财,是不是低看他们了。”
崔起风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下整个过程,越想越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这般大动干戈。
柳絮听不明白,她也不打算明白,她只是一心想着让严息真活着。
她要去找药,严息真靠在墙上,唤她,“柳絮,我快要死了,你不是要报恩吗?我告诉你怎么做。”
“怎么做?”
他理所当然道:“你一会拿着我的玉佩去找人,就说我在这里,让他们带人来。”他说着就下意识摸向腰间,反应过来,他的衣服被收了,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
一边的将军之子高桓从脖子扯下狼牙,通过破洞交于柳絮,道:“拿着这个去城门口,守城将军是我爹的朋友,你拿给他看,他一看便知。”
柳絮手握着狼牙,看着高桓,又看看严息真,其他人纷纷拿着能证明自已身份的物件给她,他们现在把希望放在了她身上,一个他们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的乞丐身上。
“我可以相信你吗?”严息真问。
“可以。”
严息真低声说:“我只有你了,不只是我,你走错一步,我们所有人都要死。”包括你。
柳絮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只是听到他可怜的哀求,不免的声音都轻了起来,“等我。”
柳絮先是去了最近的城门,夜里行路,最容易出事,她只能小心走着,天微微亮,城门大开,柳絮只身停在一个士兵面前,将手中的狼牙给他看,“可以带我去见将军吗?这是高重将军之子桓的东西,我知道他在哪。”
高桓消失的消息并未传出,柳絮的话多了几分可信,又见她十分狼狈,立马带她见了将军,不过让柳絮没想到的是,她直接见到了高重。
这位将军已经焦虑了几天,几天里,他一直都在找,在他得知还有其他孩子消失,他就毫不犹豫的派人将柳絮手里的东西交于该知道的人。
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柳絮带着他们去了那里,人贩子还没意识到已经被发现了,当场救出人来,并将人贩子拿下。
严父见到严息真的样子很是愤怒,当场就要提刀,严息真抓住他,神色冷漠,“先留着命,交给我。”
他被带走时,柳絮只来得及见到他的背影。
恩已经报了,柳絮那一路的提心吊胆也就落了地,下一刻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一切都很陌生。
整个房屋没有人,她看着自已已经换了的衣服,有些疑惑,她推开门,只见外面的人走来走去,各行其事,一时没注意到她。
先注意到她的是一个刚进院子的女人,她穿的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样,笑起来,眼角有了淡淡细纹,见柳絮疑惑的看向自已,道:“你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柳絮只是有些虚,其他的还好,她小心回答,“没有问题,这里是哪?还有,你是谁?”
“那就好。”她缓缓走来,离得近了,将柳絮的手握住,“你可以叫我王嬷嬷。”
“这里是严府,是大少爷将你带回来的。”见柳絮还是不解,笑着问:“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柳絮经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她因为太累,晕倒了,连忙问:“都没事吗?”
“少爷没事,刚才还问我你醒了么?”她拍了拍柳絮的手,“等你身体好透,带你去见见大少爷。”
柳絮现在就想见到严息真,她说出来后,王嬷嬷的笑容淡了些,道:“都说了,等你身体好透,要不然你影响到大少爷,有几条命可以抵。”
“不是觉得嬷嬷说话不好听,你虽是大少爷的恩人,但到了严府,这规矩我还是要说说的。”
柳絮不想听,但架不住王嬷嬷在那一直说,她也就装作听进去的样子,王嬷嬷对此表示很满意,她想,回去同夫人说下,大少爷说的也对,可以考虑将她留下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柳絮也享受了一段清闲的日子。
她想,这样或许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