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不是每次都能跟着严息真出府,在严息真不在府的时间里,柳絮偷偷溜出去,她去见了爷爷,这一次,她手有余钱,可以买点酒给爷爷了。
她跪在墓前说着自已身上发生的事,说着那些所见所闻,她言语满是欢喜,不见一点阴晦。
见完爷爷,她去见了胡同的人。
她一出现在红荷面前,红荷惊的手中扇子掉了也没有察觉。
“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吗?”
“事情有些复杂。”柳絮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这叫什么。
红荷探究似得看着她,见柳絮过得比她想象的要好,“让我想想,你有了何机遇。”
“可是遇到了你命中的贵人?”
“大概,算是。”对柳絮来说,严息真是贵人。她见没有白芳,问,“白姐姐在哪?”
红荷愣了下,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快速摇了摇,“她啊,过得好着呢。小六啊,这段时间,你到底在哪了?”
“严府。”柳絮看到红荷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有些不安,“白姐姐怎么了?”
“不是说了吗?好着呢。”红荷不耐的说。
柳絮才不信,“我想见她。”
红荷脸上露出奇异的笑,“你说见,就能见到吗?她现在可不在这胡同里。”
她见柳絮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还好心说:“你现在是在严府,过得不差,你啊,还是想想自已。”
“她在哪?”
红荷这个时候才看到柳絮落了泪,她伸手抹掉,继续说:“在胡同这段时间里,幸好有你和白姐姐,如果不是你们,我怕是没有今日,我只是,只是想...”她哽咽的说不话来。
红荷却是懂了,常年挂着笑的她,笑不出来了,她颓然的坐下,“你就是知道她在哪又能怎么样?她嫁了人,现如今就是我,都见不到她,只能通过信知晓她的状况。”
“嫁的是哪户人家?她怎么了?”
“不好,她过得很不好。她嫁给了一个大官,大官一开始对她极好,可男人,得到就不再珍惜,又遇到好颜色,就喜新厌旧,时间久了,她就被遗忘了,一个被主人厌弃的女人,连一个下人都嘲笑她。”
红荷说着情绪激动起来,“能怎么办!卖身契拿不回来,她始终走不了。大官独占欲很强,哪怕是他不要的,也只能烂在府里,白芳一提起就是一顿毒打,几次下来,身体垮了,也没能出了府。”
柳絮不敢想象,那个温和的女子被逼到如此境地。
“我去找她。”
红荷拉住她,“你疯了吗?你怎么进去?就算你进去了,你能见到她吗?那个大官,那个大官,你惹不起。”
她的惊慌,柳絮看在眼里,问:“大官到底是谁?”
“姓韩。”
柳絮问:“哪个韩家?”
红荷苦笑,“还有哪个韩家,就是你想的那家。”
就问谁敢惹韩家?
柳絮若是不知道韩家,或许就真的会因为莽撞死在韩家,但她是知道的。她知道这不是自已能惹的。
严息真都不愿与之对上的韩家,她又能怎么样呢。
一阵无力让她软了身子,红荷抱着她,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拍她的后背,“没事的,不会怪你的。”
柳絮哭出声,“可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仓促的嫁给韩敬。”
“这谁也没想到,这都不是你该承担的,命该如此。”
“命吗?”柳絮喃喃说。
“我们的命不好罢了,不管怎么走,都不会有好结果。”
柳絮抬起头,离开她的怀抱,“我不信命。”
她是江湖上的人,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你,你要干什么?”
“我不会干什么,姐姐,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柳絮不会坐以待毙。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红荷心想,真是个傻子,都说了不关她的事了,怎么还要孤身犯险呢?
“我不希望你找死。”
“这怎么叫找死呢?”柳絮试图轻松的笑起来,“我还嫌没活够。”
“最好是这样。”
柳絮在回去的时候,红荷给了她两个铜板。
“在路上,买个糖葫芦吃啊。”
“好。”
夕阳西下,柳絮从一开始的快跑,在快到严府的时候,慢了下来。她嘴边还残留着糖渣。她舔了舔,让自已冷静下来。
这次偷溜出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严府出来容易,进去却很难。在她出现在后门的时候,严息真带着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严息真看到她出现,淡淡道:“你回来了。”
柳絮没有往前,一动不动,好半响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严息真就像寻常一样,平静的看向她,“难道你希望我不回来吗?如果我不回来,恐怕你就不是站在这里。”
“我……”
柳絮不想让他为难的。
她并不愿意被约束着,她的天性如此,严府不能成为她的牢笼。
严息真也不想真的压抑她的天性,但这里是严府,她在严府,就得要被严府约束。
严息真只要一想到下午母亲知道柳絮出去后的一系列举动,就很头疼,他刚回府,就要解决柳絮带来的问题。
“你明知会让我为难,还要出去。”严息真笑了,“我知道了,你这是知道我定不会放任你。”
“柳絮,原来你也会耍手段了,对我耍起了心眼。”
柳絮摇头,她忍不住往前,抓着严息真的袖子,“不是这样的,不是。”
柳絮从未想过要对他不利,她只是看到了严息真对自已都不同,为什么会如此,柳絮从未仔细的去想,她只是潜意识的觉得这样对自已来说是好的。
看着她这样子,严息真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要让我再听到你私自出府了。”
“是。”
柳絮没敢提起在外的事。
可柳絮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她心里自有一套处事原则,她只愿意听她想听的,一旦不合她的想法,她就会无视了。
严息真起初是并不知道柳絮的毛病,时间久了,就知道柳絮那固执已见的毛病。
他被柳絮这个南墙上不知道碰了多少次,每次都在想,年纪明明不大,怎么就像一个固执的老头。
严息真还不知道,柳絮之后会给他闯出多大的祸来。
秋高气爽,正是登山的好时节。
柳絮就跟着严息真去爬山了。
山中多虫蚊,严息真带的香囊起了作用,一路上鲜有蚊虫叮咬。
柳絮容易招蚊子,每到这个时候,她恨不得世上再无虫子。但驱蚊的法子被无数人提起,自古以来无人能做到消灭。
柳絮只能离严息真近些,一步也不落下。
一同爬山的还有几个人,他们都是严府的门生。他们聚在严息真身边,赞美秋天,颂诗,作词,以表达自已的心情。
严息真听出一些端详,尤其是那个赞美秋天的人,所说的话让他有些在意,他讲这个人放在了心上。
柳絮则一心一意的和蚊子大战,在她眼里,没有比蚊子更可恶的了。
柳絮见自已的脖子被咬了一大口,生了气,很是郁闷,“为何蚊子不能被消灭。”
严息真听到就说:“蚊子多,繁衍强,你打死一个,就会无数个,数不甚数。”
“好痒。”柳絮控制不住用手掐脖子,疼能缓解痒,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她脖子红的吓人,严息真还没见过这么严重的,立马打她的手,“别动,我看看。”
柳絮仰头,让他看的仔细些,他们之间亲密了许多。其他人是知道什么能看,什么不能,将目光移开,只看向彼此。
“怎么样?”
“回去抹点药,现在不要动了。”
“可是好痒啊,忍不住。”柳絮能感到自已的脖子已经肿了,还想上手,严息真并不赞同的看着她,她只好忍耐。
严息真不再闲情逸致了,柳絮这个脖子如果处理不好,会发炎,然后留下伤痕的。
下山途中,他们和正好要上山的韩家子弟相遇。
其中一个和严息真有过不愉快,见到严息真就先开口道:“这不是严大少爷吗?之前还在说你,这就见到了,巧了这不是?”
严息真瞧不上他,一个韩家庶子,为人却嚣张跋扈,一个蠢货,一点都不值得让他停下来。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略过。
别说那人被气死,柳絮认真想了下自已要是被这么无视,估计也会被气死。
柳絮问:“会不会有事?”
“我就是这般待他,他又能如何?”严息真冷笑,“一个只会喊父母的傻子。”
“他是谁?”柳絮顺势问道,“看他穿的那么亮,在韩府里,很有地位吧。”
“韩敬的小儿子,不知道哪个妾生的,他那后院的人一直有新人。”
严息真厌恶的说,“满脑子都是阴邪玩意。”
柳絮再问:“难道,没人说吗?”
“有人提过,据说是在皇上面前痛斥,言辞激烈,让人无不动容。但结果,当天就死在家中,满地碎尸,查案的人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再继续,沦为悬案,之后,无人敢再言。”
柳絮不理解,“这不是很明显吗?一看就知道是韩家干的。”
“证据呢?无凭无据,办案的人都无法继续。”
严息真还想说,但总感觉不太对劲,他狐疑的看向柳絮,“我怎么不知道你对韩家这么感兴趣?”
柳絮镇定回答,“这不是正好看见了吗?再说了,那个人看起来那么嚣张,就很好奇什么原因导致的。”
“最好是这样。”
严息真半信半疑,他还是留了心眼,问就是被柳絮的闷声出大事有了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