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柳絮才知道那一天对严息真是个重要的一天,就是那一天,严息真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然而,此刻的柳絮并不知道,对她来说这一天的严息真很脆弱,对严息真的要求是有求必应。
严息真起不来身,吃饭也是她喂,他说要如厕的时候,苍白的脸色泛起红晕。
柳絮也有些热,她故作镇定,将他搀扶起来,她干过活,手上的力气大,很稳的将少年扶到恭桶上。
“出去。”严息真一动,身体的伤口就疼,见柳絮还站着,又说,“出去。”
“你……”可以吗?柳絮愣是没有问出来,只是身体有伤,手是好的,应该可以。
严息真在里面折腾了一会,柳絮一刻也不敢松懈,就听着里面动静。
“进来。”严息真没好气的看着她,“扶我回去。”
在严息真趴回床上后,柳絮没等他吩咐,直接把他的衣服扒了下来,严息真都还没缓过劲,气道,“谁让你擅自做主!”
“我给你换药。”柳絮的手不停,她一看伤口,果然,伤口在方才的动作下裂开,她有些不高兴,抿着嘴换药。
“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生气了。”严息真见不得她这个样子,“甩脸子做给谁看?”
“大少爷金贵,要是夫人看到,定是难过。”
严息真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哦,那就是你难过了。”
柳絮堵不上他的嘴,不知道什么是好。
过了好一会,她才说:“天色已晚,睡吧。”
“嗯。”
严息真见人被逗跑了,没了乐趣,有些无聊。
他本就是难已入睡,现在多了一些伤口,伤口处的瘙痒让他更是睡不安稳。
柳絮为了更好的照顾到他,睡在脚榻处,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睡得香甜的柳絮,月光打在柳絮身上,让她的面容多了分祥和。
严息真有种冲动想要让她起来,但他没有动作,而是就这么看着柳絮,任由自已的思绪蔓延。
柳絮因为白天太累,晚上一沾床便睡了过去,梦都没有做。
她起来就看到严息真已经醒了,严息真见她终于醒了,说:“叫你几次都没有醒,想你也是太累了,就让你多睡会,可你也不看看,现在都正午了,哪有你这样的丫鬟。”
“啊!”柳絮自责了下,他难道一上午都没有动吗?
“想什么?别这样看我,你也知道我需要什么,要我真因为你落到那种地步,你可不会就这么悠闲的站着,早就被打的下不了床。”严息真微微嘲讽道。
“这就好。”柳絮怎么忘了,他可是大少爷,只要他一抬手,有的人伺候。
“你真以为自已不会被罚是吧?”
“难道不是……”柳絮说到自已都不相信,声音越来越低。
“算了,这一次先记着,要是还有下次,可不会就这么轻松。”
“知道啦。”
柳絮心情又好了,她想,这就是采铃说的在意吗?她好像就是这样的。
严息真见她笑的太傻,也没再说什么,让她看桌子。
柳絮看到桌子上有一个盒子,问:“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柳絮没有准备的打开盒子,一时间被惊艳到了。
盒子里静静的放着一支簪子,上面的花纹十分美观,花纹尽头有颗珠子,比她见过的都要漂亮。
她有些不敢上手触摸,严息真见她一动不动,说:“过来。”
严息真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喜欢,但还要问一遍,“喜欢吗?”
“喜欢。”柳絮点头。
“来,我给你带上。”严息真微微起身,他动作很轻,拿出簪子就要给柳絮带上,柳絮不配合的往后退,严息真的手停在半空中。
“为何要给我。”
严息真收手,“你是我的丫鬟,最近又这么辛苦,你不是喜欢这些首饰吗?我让人去买了一支。”
“可是这样的簪子对我来说太招摇,我不能戴它。”
“东西造出来就是给人带的,为什么你不能呢?这样的簪子戴在你头上也并不奇怪,柳絮,这里是严府。”
“嗯?”柳絮听不明白。
“这里是严府,也就意味着,这里的奴婢过得要比外面的小户小姐还要过得好。”
“更何况,这是我身为主人赐给你的,你要拒绝吗?”
他只是说了几句话,但已经和柳絮做了解释。
严府家大业大,府内的生活更是奢侈,不光是主子们的吃穿用度精美,对亲近的下人也是挥霍无度。
主人为了展示自已的财力,会让下人看起来像是小姐,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严息真已经习以为常,但柳絮确是有些不安。
她不知道自已在不安什么。
“这样好吗?”柳絮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已。
“你在担心什么?”
柳絮上前拿上簪子放在盒子里,“没什么。”
在严息真身上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他恢复了之前的作息。
在养伤得这期间,除了他的三妹妹来看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人。
当他听到柳絮问为什么老爷夫人没来的时候,他只淡淡回道:“他们怎么会来?”
柳絮看不出他的情绪,大概猜测了下他的心情,应该是有些悲伤的吧。
柳絮就此绝口不再提她们。
她如临大敌的样子让严息真觉得好笑,他没多少忧伤难过,自小陪伴他最多的反而是除了下人们,就是老师,至于父母,他是有过憧憬,但随着时间,那感情也淡去很多。
他身体恢复,就要开始外出了。已经结束学业的他要准备进入仕途。
世家子弟要进入仕途,只需要朝廷中高官推荐即可。
只是严息真有自已的想法,他想尽可能的不要受到严家的影响。
柳絮在严府里见到严息真说的话是越来越少。
每次看到他匆匆离开的样子,柳絮都觉得他们好像离得很远。明明,往前跑几步就能跟上。
柳絮有种阴暗的想法,要是严息真的伤好的慢些多好,有次和采铃聊天时,不小心说出来,被采铃说了一顿。
“你总不能让少爷一直围在你身边吧?大少爷是要做大事的,以后的妻子和他门当户对,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糊涂啊。”
柳絮有些闷闷不乐,“他是做大事,而我却只能在这个院子里,可是,我也想出去。”
她之前所处的环境都是在告诉她怎么生存,相夫教子离她好像很远,在胡同的生活让她提起男女之事更是没有羞耻心。
采铃听着睁大了眼睛,天哪,她怎么从没这么想过,这可能吗?不可能的。
“柳絮,我知道你可能真的这么想,但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采铃见她非要一个答案,有些慌张,“圣人是这么说的。”
“柳絮,你出都出不去,更别说与男子一样。”
柳絮第一次感到了男女差距。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严息真刚回府,就看到柳絮朝自已跑过来,按照以往,柳絮就跟着他到书房,就安静下来。
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柳絮向他提了一个请求。
“我想跟着你出去,可以吗?”
严息真一边想着她为什么会问,一边说,“为什么突然想了,在府里不高兴吗?”
“嗯。”柳絮很严肃的点头,“我不能和你一块出去吗?”
严息真随口道,“不行。”
“为什么?我可以扮成你的书童。”
“柳絮,你听说书人说那女扮男装的故事,都是故事,女扮男装都是能看出来的。”
见他态度果断,柳絮想到胡同的那些姐姐们是如何让人听话的,依葫芦画瓢,慢慢靠近,抓住他的袖子,快哭了出来,“我想陪着你。”
严息真头都大了,没有出入过风月场合的他还没有招架的能力,“真想跟着?”
“嗯嗯。”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
柳絮满口答应。
等到严息真在一次宴会上,看到几个风尘女子做出这样的动作,哄得男人是出钱又出力,这才反应过来,柳絮就是个小骗子。
本来严息真也想着让柳絮穿上男装,总能有眼瞎的,但柳絮看着男装的自已,有些奇怪。
严息真评价道,“不伦不类。”
最后柳絮还是换回衣服。
严息真想着是就带柳絮去见见友人,就和柳絮说别乱瞧。
柳絮就乖乖跟在他后面,做足了小丫鬟的样子。
严息真就静静看着她装。
本来严息真想的挺好,在友人这坐会就走,结果没想到友人这很是热闹。
他一眼扫过,见大多数名门望族的公子。
“息真!你今日怎么会来?”崔起风站起来,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备受关注,见他一动,大家都动,齐刷刷的往门口看。
见来人是严息真,有些人侧头和身边人小声议论,“是严息真……”
“若不是我来,还看不到你这里的场景。”严息真似非似笑,看不出是阴阳怪气。
崔起风无奈的拉过他,小声说:“本来是不想让你看到,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但我和你还有些不一样,我拒绝不了。”
“我早就知道了,你要接你爷爷的班,只是你不该隐瞒我。难道在你心里,我是小鸡肚肠吗?”
“当然不是。”何止小鸡肚肠。崔起风想让他别掩饰。
“哈哈哈。”
在他解释的时候,严息真就没那么气了,他虽然没有那么潇洒,但也不至于为这件事恼火。
就在严息真和他聊着时,不经意看了眼柳絮,只见她眼睛滴溜溜的转,“眼睛往哪看呢?”
正看着那群男子的柳絮感到一阵凉气,果断看向另一边,“什么也没看!”
“鬼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