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又查验了每一区域的货架。
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林成峰忽然想到什么。
“我出去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待会就回来。”林成峰急冲冲地离开,有些急不可待的意味。
沈云婉有些错愕,但没多想。
林成峰悄咪咪地从小巷进去,在一个没有招牌的小门处停下。
如果不是知晓这个地的人,从外看压根看不出这是一间店铺。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男人坐在板凳上。
柜台上空无一物。
“掌柜的,我要买肠衣。”
掌柜看着进来一个人,瞬间睁开眼。
他的店铺一日也见不着有人来,还好这店铺是自家的产业,也不用租金。
但是整个县就只有他这一家,只要有需要,就只能来他这里买。
所以哪怕人流不多,但顾客稳定且利润较高,足以养活他一家老小。
“想要什么样的?”
肠衣是个昂贵的物件,一般百姓用不起,所以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
能用上这玩意的,要不就是富贵人家,要不就是心疼自家娘子,买来自己用的。
总归是男子对女子有一定情意的,如果不在意的话,一碗避子汤就够了。
只是寻常的避子汤极其伤身。
说到底大部分男人还是不愿意用的,毕竟用肠衣体验感不好。
今日来他店铺的男子,看衣着显然不是富贵家的公子。
见男人不语,估摸着也是没用过肠衣,没什么了解的。
他低语道,“羊肠衣最贵,一个一百文。
最便宜的是鱼鳔,虽然便宜,但很麻烦,真要用这个,等准备工作做好,你也没兴致了。”
说着,浑浊的双眼射出精明的光。
“对女子来说,哪种最安全……最好。”说到最后,林成峰的语气都弱了许多。
虽然他总是时不时跟他娘子表达爱意,但在外人面前探讨那么私密的事,还是有一些羞耻。
“那肯定是羊肠衣啊。这可是京城贵人们都在用的。”
“那给我拿十个。”林成峰将一两银子递过去。
掌柜刚开始还有些不可以思议,这男子看起来只是个书生,而且还算是个穷书生,居然会买最好的。
掌柜没再多看,立马接过银子,打开身后的木门走了进去。
而后拿出装好的肠衣,递给他。
“每个只用一次,用完扔掉,不能重复用,否则出事了可不能怪我。”
林成峰将袋子塞进袖口,慌里慌张地出去了。
…
“你去哪了?”
林成峰接过沈云婉手上的包裹,耳尖的红还未褪去,“去附近的店铺转了转。”
垂下眸,没再多说。
沈云婉不疑有他,“咱们去买点东西。”
二人来到小摊上,见有个摊贩在卖鱼,还有一些小虾米。
沈云婉很少能见着卖虾的,便将摊贩剩下的虾都买下来了。
镇上卖得最多的就是猪肉,还有鸡蛋。
简单买了些吃食,两人做牛车回了家。
····
傍晚,二人洗漱过后。
林成峰拉着沈云婉的手,步伐急促的回了卧房。
待回房后,他一把将女人摁在门上,。
“成……”
沈云婉的话音未落,便被林成峰堵了回去,直至俩人的呼吸完全交融。
“娘子。”低哑的嗓音在夜色中极为撩人。
他将头埋在沈云婉的肩胛处,轻咬着,缓慢靠近她的耳边,低磁的声音响起,“我买了肠衣。”
沈云婉耳根发痒,娇羞地抬头瞪他。
还未等林成峰有下一步动作,却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云婉,我老姑病了!”
是孙大娘!
沈云婉推开身上的人,迅速将胸前的扣子扣好。
“孙大娘定是有什么急事,我过去看下。”
“你先去,我稍后就来。”林成峰有些无奈,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来找云婉,定是遇上非常棘手的事。
“大娘,出什么事了?”
沈云婉拉开门,只见孙大娘一脸的慌乱。
“云婉,我老姑摔了一跤,已经昏迷一天了,我实在没办法了……”
孙婆子是孙大娘的姑姑,她的夫君在服徭役的时候不慎被滚落的山石砸中,孩子也在早年闹饥荒的时候饿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家中也几亩薄田,平时农耕的时候,孙大娘都会带着大丫姐妹几个帮孙婆子耕种。
平时家里做点好吃的也会给孙婆子送去。
如今她年纪越来越大,孙大娘晚上隔三岔五的也会进屋看下老人。
今上午孙婆子不小心摔倒,本以为没啥事,但晚上去送吃食的时候发现孙婆子还在睡,她就感觉到不妙了。
在她心里,早就把老姑当成自己的亲娘了。
孙婆子也早已将大丫三姐妹当作自己的孙女。
有点好吃的都会留给她们,有时候是一颗麦芽糖,有时候是一碗白米饭。
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大丫姐妹几个慢慢长大了。
“我过去看下。”老人摔倒晕厥,是会要了命的。
“云婉。”林成峰将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
如今早已入秋,夜深露重。
“把这个拿上。”林成峰将医药箱递了过去。“我在家看着孩子,你放心去吧。”
沈云婉看着眼前的人,嘴唇微动,随着孙大娘离开。
“嫂子,你来了。”
二人刚到,就见大丫焦急地站在院子外面,不停的流泪。
屋内,二丫姐妹俩守在孙婆子床前。
沈云婉跟孙婆子接触不多,但每次孙大娘跟人吵架的时候,孙婆子都拄着拐杖站在孙大娘身边,给她撑腰。
每次她来孙大娘家给大丫送草药的银子,她都会站在院前,微笑地看着她。
屋里的油灯颤巍巍地发出亮光。
沈云婉坐在床边,搭着老人的枯手,皮薄得能看见血液在下面缓慢地流淌着。
油灯耗尽,气息微弱。
女子抬头看了头上的那行字,“无药可医。”
随后她站起身,无声地看着孙大娘一家,叹息的摇摇头。
“云婉,没办法了吗?”孙大娘心如死灰。
顿时,屋里响起抽泣声。
“我为她施针,看下能否再清醒一会。”
虽然无力回天,但如果能让老人临终前见见孙大娘她们,或许会少些遗憾。
一刻钟后,老人醒来。
眼里的浑浊在这一刻清明了许多。
“大丫,你们都在呢。”
她们跪在床边,紧紧的握着老人的手。
“老人抬头看着沈云婉,真诚道谢:“云婉,麻烦你做个见证,这个房子,还有的那几亩薄田,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我想留给招娣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