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香儿的提醒，荣归书院读书时的光景仍历历在目。
宋宜年的出现更是让那些日子格外清晰起来。
心无杂念，与书为伴，怕是今生最为惬意的日子了。
“喂，宋宜年，我能借你的墨宝一用吗？先生说你的字比我的要好，让我借来临摹，喂···”史初然被先生谈过话后就急着找宋宜年借字帖。
史初然的文章尚可，只是这字嘛，还需些时日练习。
原也不是因为懒惰，从书院回了府中，还有很多的女工和规矩要学，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这些东西占用的时间还不算多，主要是这府上的诸多人情事务需要应对，生母凌梅的性子太过柔软，在家中总是被欺负的那个。
虽说父亲偶尔来生母房中，但主母的威视也是需要多加照顾，父亲更是不愿为了她们母女惹的府中不安。
每每文章被先生夸奖角度独特，但这字总是拉了后腿，让整个文卷看起来十分不协调。
每次宋宜年就像是没有听到史初然的话一般，携着书童急急从书院离开，生怕慢了就似走不了一般。
不过次日，史初然在自已的书几上还是看到了宋宜年的字帖。
真是奇怪的人，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给，却这般偷偷摸摸，又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课堂上也曾听闻他侃侃而谈，不是哑巴。
课业好也没有必要这般自傲吧，史初然跟其他人一样，甚是看不上这人的处世态度，但这课业的优异程度着实让人倾慕。
这种让人琢磨不透的行事风格倒是让史初然格外的好奇，也曾跟先生打听过一二，只不过每每问及此，先生总是扯到她的字上来，不愿多说宋宜年的真实身份。
过多询问的话又怕先生觉得她太女子气，她自已的身份本也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探讨的。
倒是韩玉成，总能和史初然的观点略同，性格倒是不似宋宜年那般孤傲，平易近人了许多。
在书院的日子中，史初然虽被自已的女儿身有所限制，但倒是比在自已府中来的恣意畅快。
“姑娘，这将军府我们也待了六年，但唯一出来送我们的也只有这姜嬷嬷母子二人，其他人当真是辜负了您这么多年的照料。”
早早上了马车照看小继先的宁儿忍不住开口，小嘴儿撅的都能挂住酱油瓶了。
“不怨他们，我们走了，他们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不得不为以后做打算，这点我能体谅，在这深宅大院，谁又活的容易呢？”
鼻尖微微泛红敛了神色的史初然轻轻接过熟睡的小继先，心中刚刚升起的点点寒意消失殆尽。
来时一人，离开时身边倒是多了这个可爱的团子，也算是赚了。
其他的已经不再重要。
马车速度不快，车前头挂着史府独有的旗帜，越接近史府，街上认识车子的人越多。
“听说这是史家那个嫁到将军府的庶女，如今和离出了府，要回史家了。”
“是吗？怎么不见嫁妆呢？就这么几辆马车，装不下多少东西吧？”
“嫁妆？不用被休就已经很好了，将军府的人说，上午刚刚签了和离书，是她自请的和离，没有人逼他。”
“即是和离，那嫁妆应该有吧，怎么就这么点东西？想当初史家和韩家大婚，嫁妆十里，而且装嫁妆的箱子更是专门定制的。”
“这就不清楚了，你想想，一个小庶女，嫁到将军府本就是高攀，现在又是自请和离，肯定放弃嫁妆了吧，要不然能全身而退？”
路边这些议论纷纷的人像是准备好了说辞一般，把孙家和将军府摘的干干净净。
“姑娘，你听听他们说的话，多难听呀，就好像所有的错处都在我们，跟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香儿轻声嘟囔，生怕扰了继先。
史初然倒是不在意，不过是将军府或者孙家人出来搅和罢了，嘴角一弯，轻拍继先的手倒是没有停。
“日子还在后头，总有一天他们能知道事情的原委，无需计较。”宁儿掩唇，示意香儿轻声些。
“梅花糕，刚出炉的梅花糕，一文钱一个。”车窗外梅花糕的叫卖声渐渐传来。
身上躺着的小继先哼哼了几声，徐徐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要，要梅花糕，母亲。”
“睡醒了？我让人去买，等着。一会儿我们会见到一位老爷爷，那是母亲的祖父，是你的太祖父。”
“他老人家呢最近病了，等下你要替母亲问候他，他特别喜欢小朋友，也一定会喜欢我们的继先。”
史初然知道史老先生是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在自已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力气，教会自已这么多的事情。
对于继先，她觉得他老人家也一定会喜欢。
“继先记住了，母亲。”小继先点头如捣蒜，信誓旦旦的样子着实可爱。
宁儿送上梅花糕后，母子二人皆吃的香甜。
“母亲，我们给太祖父也留一块吧，这梅花糕好吃。”
小家伙这么快就记得了，史初然心中一喜，脸上略显担忧的表情一扫而光。
“好，听继先的，我们给你太祖父留一块。”
从将军府和离出来，虽有受封诰命夫人时赐下的府邸，但那里终究不是史初然喜欢的地方，也不想在祖父疾病缠身之时离开。
祖父虽年迈，但他身子一直健朗，不曾有什么病症，这次的病却久医未愈，也着实让人感到蹊跷。
整个史家，皆靠着他老人家过活，应该不会折损他老人家，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
不等理出思绪，马车停了下来。显然是到了史府门口。
宁儿和香儿从马车上下来，掀开车帘，两人面上皆洋溢着喜悦。
正当史初然纳闷，踏出马车时才瞧见自已父亲史承林和嫡母苏墨云挟众人已经等在府门外。
这阵仗让史初然一惊，随即脸上也扬起微笑。
和离毕竟是惊动了宫里，依着府中的实力想知道一点也不难。
史初然轻下马车，手中牵着小继先，步步靠近这个已经离开了六年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