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缘的触手努力扒拉,爬到周谨泽胸口,然后幼崽就窝在他怀里,和以前一样把脸贴在他的颈间。
周谨泽挣扎了两下,也没有再次推开他了。
也许是因为他们俩都累了,没有力气了。
也许是因为周谨泽哭了。
千缘伸出小手,去擦周谨泽无声流下的眼泪,却被周谨泽紧紧抱在怀中。
“抱歉。”
周谨泽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没关系,千缘爱你。”幼崽张开嘴巴,做着口型。
然后幼崽想到了什么,表情失落:
“……我还没有,让你看到我变成人的样子。”
周谨泽察觉到了千缘的想法,他想要开口,想要阻拦,可他只是一个人类,在怪物与危机中,最无能为力的人。
谢眠也在迷茫中,看到了幼崽产生异变的样子。
他早就知道千缘的真身,但他却从未直视过神明的威能。
可是在这一刻,谢眠看到了。
他看到千缘变成一个成年男子的体型,将正在惨叫、神志不清的周谨泽抱在怀中,然后雾气聚拢,混沌穿梭,有什么于此刻诞生,又有神秘存在于此刻降临。
当谢眠再睁眼时,雾气散去,基地完好如初。但在天际边的雾却笼罩过来,包围整座城市,在电闪雷鸣、风雨飘摇的阴影中,巨浪卷起,大地、天空、海洋都在以自已的方式赞美邪神威名。
混沌之主,万王之王从深空中降临,祂的触手一卷,就将整颗星球完完全全包裹于身下,是占据、是统治,宣示着邪神新的偏爱诞生。
祂的目光看向远方,见到了那个神秘存在,那个污染了祂心爱人类的伪神,那不过是在另一个时间维度,没有神明降临的维度里,吞噬了无数高等级怪物的怪物。
却有胆量来挑战真正的神明威能。
在伪神还未跪地求饶的时候,一只铺天盖地的触手落下,伪神便立刻裂成数瓣,化作漫天星辰。
“那是,星星吗?”
“不对,那是眼睛!!!”
“不要看,不要听,不要回应!”
祂生气了。
但是祂目前还没有为了这一点污染,就毁灭祂最爱的星球的想法。
所以祂只能伸出触手,不断的包裹,包裹,将一切污染隔绝于星球之外。
真正的极夜降临了。
“■■——”
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在沉睡中的周谨泽总算醒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已现在处在哪里,身在何处,四周都是看不清摸不着的雾,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一阵阵呓语响起。
周谨泽扑腾了一会儿,突然从深处窜出来了一道黑影,他吓了一跳,想要抽出枪自卫,却发现自已,好像没有身体。
那现在他到底是什么,他已经死了,现在的是灵魂吗?
还由不得周谨泽多想,那道阴影就已经缠了上来,周谨泽这才看见是一道触手缠住了他。
或者说他的灵魂。
他都不明白这只触手是靠什么认出他是个人的。
周谨泽刚想说话,但发现这条深蓝近黑的触手给他一种熟悉感和亲近感,连触手尖尖总是翘来翘去的小动作,都那么眼熟。
“崽崽?”
触手高兴地拍了拍他,又学小狗尾巴,把自已摇成了螺旋桨。
“你怎么了?怎么变成一根触手了?”
周谨泽自已都自身难保,第一时间却还是在关心千缘,害怕他受欺负。
千缘(触手版)听到周谨泽这么担心他,恨不得立刻张嘴告状,恃宠而骄,只可惜他没有嘴,只能委屈巴巴贴在周谨泽胸口,要摸摸。
周谨泽摸了他半天,另一只触手才忍不住出现,他似乎很看不惯这只崽崽触手的作派,狠狠抽了对方一下,把那只窝在周谨泽怀里撒娇卖乖忘记正事的触手抽起来。
周谨泽:……
似乎看出周谨泽的疑惑,成熟一点的那只触手用自已拼出了单词,对周谨泽说,现在他在祂,就是邪神千缘的体内。周谨泽身体已经完全崩溃了,所以祂打算用自已的一部分为周谨泽重新捏一个身体,把周谨泽的精神体塞进去。
这种无疑会把人弄成疯子,也可能把人变成怪物的操作,也许在祂的眼中,却是正常的做法。
毕竟现在的千缘是邪神,可不是一个具有人性,有喜怒哀乐的小章鱼苗。
周谨泽听完这疯狂的想法,也没有生气,也没有拒绝,而是像同意幼崽用沙子搭城堡那样,语气淡然:“可以。”
于是两只触手就在周谨泽的监工下开始动手了。
不过就算现在的千缘是邪神,但是祂的手工依旧那么差,仍然是三岁小孩的水平,也不奇怪谢眠为什么总是对他交上来的手工作业那么生气。
周谨泽看看被捏出来的不成形状的“面团”,又看看两只等待表扬的小触手,连精神体都受到了震撼:
“呃,这是……小头爸爸?这么小的脑袋我恐怕带不了头盔。”
“高达?不过这样平时生活会不方便吧,也不能抱你。”
“……”
看到第三个面团,周谨泽实在认不出来了,只能靠猜:
“这是,一坨[哔——]?你生气了吗?”
实实在在是在捏周谨泽的触手们受到了一百点伤害。
周谨泽连忙抱着触手安慰,又提议道:“让我自已捏吧。”
说实话,自已给自已捏身体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还有一个原因,旁边还待着两个目光炯炯注视着他的幼崽。
也许那只大号的崽也在高处注视着他。
所以周谨泽实在不好意思把自已的身体完全还原出来。
从来不会脸红害羞的周谨泽没想到自已还有这一天。
“不许看了。”
周谨泽把两只触手的尖尖捏住,让他们转身,才红着耳朵继续把剩下的捏完。
刚捏好,周谨泽还没开口,两只触手就再次缠了上来。接着,周谨泽再次失去意识。
在周谨泽长长的沉眠中,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看见了一个高大深远的王座,伫立于混沌之上,凌驾于众王之首。
但王座上的身影单薄瘦削,又孤独入骨。
祂看上去很想回家,很想回到家人身边。
周谨泽想要上去,想要伸出手去拉祂,可是却离祂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等等我,等我回来!”
周谨泽大喊,在睁眼时发现自已看见了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他惊觉之前的都是梦境,恍惚起身,对上了队员们担忧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