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念西跟着梁明海走到一处田里。
大家伙都挽着袖子,挽着裤腿儿,低着脑袋在田里劳作。
“你就在那儿帮忙插秧吧。”
梁明海往前一指,在一大块田的边边扣出一小块给梁念西。
这已经算是照顾她是新来的了。
梁念西也不墨迹,点头应了。
“哟,这不是我们梁同志吗?要插秧呀,啧啧啧,可辛苦了呀。”
吴秀盈坐在一旁的阴影里,怪声怪气的。
梁念西眯眼看去,就看见她拿着个簸箕,搬着小板凳舒舒服服坐着。
显然是巴到了个好差事。
吴秀盈不免有些得意。
梁念西长得太好看了,好看到她嫉妒。
看在太阳底下晒个几天,她那嫩皮子还能不能保得住。
她忍不住恶毒的去想。
“毕竟我有手有脚的,还是要让让某些脑子不太好的。”
梁念西轻声细语的。
“你说谁脑子不好!”
吴秀盈眼睛一瞪,把簸箕往地上一丢。
“谁睁眼说瞎话说谁呗,早上屋子静的鸟悄都能听到有人说话,这不是脑子坏了是啥。”
梁念西不紧不慢的挽着袖子,她最清楚对于吴秀盈这种人,你不急她反而急了。
白藕似的手臂暴露在阳光底下,晃红了不少人的眼睛。
吴秀盈被说得心虚,张牙舞爪的大声怒骂,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做过。
梁念西不再理会。
干活是最骗不了人的,旁人再怎么算计,大家伙也都长了眼睛,生了耳朵。
别看这会大家都低着头忙活,实际上耳朵可都往这边听呢。
梁念西挽着袖子和裤脚,摸索的下了地。
周围几个小伙子的耳根子都莫名红了起来。
鼓囊的胸脯,一只手好像能掐住的小腰……天爷,村里啥时候来的这样的美人。
眼睛跟生了根一样一头扎在地里,却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眼往那边瞅。
掩耳盗铃的模样。
梁念西倒是专心手上的秧苗。
日头烈得狠,她额头的汗珠子一条连着一条的往下落。
插秧是个累人的活,弓着腰能把脊柱压弯。
累的挺不起身。
所以每隔一会都要起身舒缓一下。
但反复的弯腰曲背,从没做过农活的梁念西哪里受得了。
早日抱上铁饭碗,以后就可以放心躺平了……
梁念西心里默默念叨着,强撑着把自己这块地的秧苗整齐的插好。
直起身,眼前的太阳明晃晃的照着人的眼,梁念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
“梁叔,梁叔,新来的女知青晕倒了。”
梁明海匆匆赶来。
“快把队里运菜的大板车推来,我送她去找医生。”
莫名的,他心头一跳,有一瞬间的慌乱。
村里没有赤脚大夫,梁明海只能一路把人蹬到了县城的卫生所里。
最近知青来的多,各乡各村都来了不少人,晕倒的、生病的、发烧的都不在少数。
卫生所的床上塞满了人,吵吵嚷嚷堆着。
医生一看梁念西的症状,就熟门熟路的把药灌进她嘴里。
“没啥大事,这女同志身子骨比较弱,一下晕了过去而已,就让她躺着休息会,别太剧烈运动就成。”
听见没大事,梁明海心也就落了下来。
风吹起帘子,嘈杂的环境让梁念西缓缓睁开眼。
“老大,你下次见义勇为也避着点刀啊,咱飞行员的手多重要啊,特别是你的。”
“你再这样,我可要去告诉季首长了。”
白茫茫的一片……梁念西偏头,还是一片白色。
两床间的帘子被风吹开,蓦然,她眼前出现一张男人的脸。
梁念西迷朦的眼睛一下瞪大,吓得往后一缩。
铁做的床发出巨大的“吱吱”声。
“你醒了?”
梁明海递来一杯水。
梁念西惊疑不定的看去,但那阵风已经过去,男人也被帘子遮得严严实实。
撑起身,梁念西接过水杯,平复砰砰直跳的心脏。
“谢谢梁叔,给您添麻烦了。”
不会的,应该是看错了,应该不会是火车上那个男人……
下一秒,帘子掀开,走出两个男人。
不是秦沥和赵惟义又是谁。
“咳咳……”
梁念西被吓得一呛,匆忙想用水杯遮住脸。
两个高大的身躯在病床前停下,投下的阴影刚好包裹住梁念西,像把人揽在怀里。
“咚咚,咚咚。”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快走吧……
梁念西紧闭着眼睛,心跳声压过周围的嘈杂。
“诶,你不是那个……”
赵惟义大嗓门的喊道,又被秦沥一个眼神扫射,老实闭上了嘴。
梁念西见躲不过,红着脸放下手中的水杯。
嘴唇嗫嚅半天,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秦沥看着她被水珠沾得晶亮的唇瓣,不自在的抿了抿嘴。
柔软甜嫩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上头。
梁念西也注意到男人的动作,臊得瞪了男人一眼。
怎么就这么倒霉!
梁明海眼睛却一亮。
“你是季班长的小舅子吧!我叫梁明海,之前咱俩见过咧,没想到你还记得。”
他把赵惟义说的人错认成自己。
季卫军最开始的兵都喊他季班长,梁明海一说这个称呼秦沥就知道他的身份。
秦沥收回目光,身姿笔挺。
“是的,我叫秦沥。”
板正的军姿让梁明海越看越满意。
“好小子!有季班长当年的模样!”
梁念西听着耳熟,但她现在脑袋里全是当时她胆大妄为的画面,实在尴尬的很,也分不出多的心神去思考。
锐利的目光跟老鹰抓小鸡一样扫到梁念西身上,四目相对。
梁念西恨不得自己能立刻马上晕过去。
看着女人惨白的脸色,秦沥忍不住皱眉,略带躁意地扯了扯领口。
又是被下药又是躺病床,这女人……
他突然顿住,不自在地看向别处。
梁明海注意到秦沥充满侵略又别扭的目光,一拍脑门。
“瞧我,都忘记介绍了。”
他看秦沥的目光也越发满意。
真不愧是季班长的小舅子,这一看就看上了最俊的丫头。
他热络的拉着两人介绍。
“这是我老班长的小舅子,现在在部队呢,人品肯定有保证。”
秦沥看着梁念西鹌鹑蛋一样窝在被子里,脑子里全是女人之前抱着他喊老公的画面。
想到自己半夜洗床单,秦沥目光一沉。
故意伸出手,声音却依旧清冷。
“你好,我叫秦沥。”
身后的赵惟义见鬼一样看着秦沥。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都要上去看看他家老大是不是被人下了药了。
梁念西不情不愿的伸出手。
“你好,我叫梁念西。”
清脆的声音乍然在梁明海耳中爆开。
梁念西、梁念西……
这不是他闺女的名儿吗!
看到两人即将握住的手,他下意识猛的一步上前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