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在沈云浅轻呼出“李瑾”名字时,温柔的眸光陡然一聚,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而那身体上原本隐忍而克制的兴奋,仿佛被撒了一把冰,瞬间浇灭!
“呵”的一声嗤嘲传来。
那是一种好似美梦的泡影,被人毫无预兆的戳破带来的无力感,和悲伤莫名。
李浔没有动,紧咬牙关闭了眼睛。
额头,因为隐忍着几乎要蓬勃出来,无法压制的情绪,而青筋凸起。
呼吸,变得沉重。
俊脸好似也因为隐忍变得微微狰狞。
可也只是须臾,就全然被自嘲笼罩。
李浔猛然起身,片刻不停留的转身就往卧房外行去……
甚至,在起身的那刻,都未曾睁眼。
而是转身时,才睁开的。
他怕,怕自已睁开眼那刻,会不管不顾的强行要了身下的人。
切切实实的告诉她,自已是李浔,不是她梦中心心念念的李瑾。
可他……不舍得。
也怕自已会控制不住情绪的,伤害到她。
呵呵!
李浔只觉得自已可笑的紧。
不曾刻意去放轻动作,开门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仿佛格外的响。
他忘记了关门,大步流星的往院外走去……
李浔害怕自已多停留片刻,便会克制不住自已的情绪。
“啊——”
沈云浅轻呼一声猛然惊醒,抿唇瞪着眼睛急促喘息着。
有夜风袭入,吹拂纱幔在烛火下舞动着,在被梦惊醒下的沈云浅眼中,透着诡谲下的窒息感。
她撑着床榻坐起,艰难的吞咽了下,拧眉唤了声。
“秋禾?海棠?”
没人回应……
沈云浅这才想起,自已今晚没留人值夜。
她闭了眼睛,努力的平复气息,但却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
方才,她做梦,梦到李浔约自已去游湖。
二人在船上赏景谈笑,俨然一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情景。
可不知道为何,自已去了船尾吹风。
等再进船舱时,李浔不见了,变成了李瑾。
她疑惑不解,问李浔去了何处?
李瑾突然犀利狂笑,告诉她,李浔被承平帝赐死了……
她原本是想要反驳一句“绝不可能”的,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然后,她就被自已要说话却不能的情况下,给憋醒了。
思忖着刚刚的梦境,沈云浅闭了眼睛,努力的想要平复心情。
那种从和李浔相知相爱泛舟湖上的开心,到突然被告知李浔死了的极端情绪落差感。
让她只觉得心在急剧收缩,有些窒息下的晕眩。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阵夜风袭入,纱幔飞舞,透着丝丝凉爽之意。
沈云浅艰难的吞咽了下,压下内心莫须有的情绪,缓缓睁开眼睛,欲下床榻。
只是,当看到踏板上没有绣鞋,这才想起来,自已那会儿一直在等李浔回来,是在小榻上看书的。
“我怎么到榻上了?”
沈云浅喃了声,看向舞动着的纱幔眨巴了下眼睛。
“门,怎么开着?!”
沈云浅自然不认为李浔的卧房,能进来歹人。
思忖着自已应该是李浔抱上床榻的。
“他人呢?”沈云浅拧眉。
许是因为刚刚的梦境,让她莫名有些不安。
想着李浔回来了,她急忙下了床榻,忘了没穿鞋,就这样仅仅着着足衣往外疾步而去。
院内,安静一片。
原本候在院子里的琴酒也不在。
“门开着,人呢?”
沈云浅紧抿了嘴角,皱着眉,借由着月光环视四周,院中哪有李浔的身影?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那是一种梦境后,不能第一时间见到想见的人下,本能控制思绪下,情绪的自我反应。
沈云浅出了卧房,直奔院外……
只是,一只脚才跨出院门,就见回转的李浔站在前方。
她猛然顿住,保持着一只脚在院门外,一只脚还在院门内,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李浔。
看着这人,沈云浅眼底莫名地,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李浔刚刚本离开,可走到半路,想起自已离开卧房时,门不曾关。
便又急匆匆返回……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已越发可笑。
明明气恼,却还念着她身体底子弱,怕夜风让她染了病。
只是,当人才到院门外,就见到沈云浅急匆匆的奔出来那一瞬间,他又释然了。
沈云浅本就是他这辈子逃不开的劫,他一直知晓,又何须因为这几日的欢愉,忽略了劫,始终是劫!
只是……
李浔眉心微蹙,“怎鞋子也不穿?”
听似指责,实则关心的话落下,李浔已然抬步。
沈云浅却一提寝裙,奔向了李浔,直直的撞入了他怀里。
双臂环上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中。
李浔感觉到了沈云浅身上弥漫出来的惶惶不安,眉心紧蹙,双臂下意识的抬起,拥着她低柔询问:“怎么了?”
沈云浅没说话,只是摇摇头,闭着眼睛感受着李浔的气息。
李浔也不曾再说话,就这样静静抱着她。
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一抹无奈而自嘲的笑意。
再多的气,在她奔向自已,撞入自已胸膛的那刻,都没了……
沈云浅被李浔静静的拥着,感受着这人的气息和温度,梦中的不安,也渐渐退去了。
李浔感觉到沈云浅变得平静后,才放开她,将人打横抱起,回了卧房。
将沈云浅放到下榻上,李浔蹲身,也不顾身份,将她脏了的足衣脱下。
沈云浅任由着李浔伺候自已,抿嘴笑着说道:“王爷,叫旁人见到了,怕是妾身回头得被人嫉妒,你也会被那些个言官说有失体统。”
“嗯。”李浔淡淡应着,算是认可沈云浅的话。
拿过绢布,大掌握着沈云浅脚踝,替她擦拭着足底。
“虽然是夏日,你不穿鞋子就出门,也不怕染了寒气。”
说着,李浔抬眸看向朝着自已浅笑盈盈的沈云浅一眼,垂眸继续手下动作时,询问。
“刚刚怎么了?”
“做了梦……”沈云浅撇嘴。
“梦中,你约我游湖,可中途人不见了,留我一人在湖中心,船夫也没了。”
李浔微微蹙眉,再次抬眸看向沈云浅。
“梦中我寻你不到,醒来也不见你人,便就去寻你了……”沈云浅看着李浔的视线,变得灼灼。
她没有说梦中李瑾莫名的出现。
也没有说,李瑾犀利的言语……
一是她不想提李瑾。
二是,她觉得梦里,李瑾说承平帝赐死李浔这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那会儿因梦中李瑾言语而生出的不安,却又让她觉得切实,所以不安。
这样的不安,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