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沈云浅被李浔无情的话弄的微愣。
可人怔愣,抓衣袖的手却反射性的绕了下,没让李浔脱身。
不是说好的,为了她一生荣华都甘愿放弃江山吗?
这就“反正死不了”了?
这,不对啊!
沈云浅顾不得深思,只怕李浔走了。
“你都说了,你我是陛下赐婚,因为这药没喝,我真要风邪入体,大病不起的……万一沈家闹到陛下那要个说法,怕王爷也不好说辞吧?”
李浔轻嗤:“你这是威胁本王?”
“怎么会呢?!”沈云浅浅笑嫣嫣,“我只是给王爷分析利弊。”
“是吗?”李浔冷嘲。
沈云浅点头,一脸认真。
“本王倒是不知,沈尚书家,名满权贵圈儿,那秀外慧中的嫡长女,竟是如此泼皮无赖。”李浔嗤嘲意味越发明显。
沈云浅轻叹一声,“沈尚书府嫡长女自然是秀外慧中的好女子,但,靖王妃,还真有可能是泼皮无赖。”
李浔,“……”
什么意思?
这是说她沈云浅成了他的妃,才变成泼皮无赖的?!
可真是好大的黑锅啊!
屋内气氛变得越发诡异。
秋禾觉得自已一晚上没睡,估计是有些昏了。
她真没见过她家小姐,这样无赖过……
海棠端着盛放药汤的托盘,耳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已什么都听不到。
李浔都被沈云浅的话给气笑了。
微微颔首,拿过药碗,在床榻边儿坐下。
“王妃不松手,这是打算让本王直接用碗灌?”李浔嗤嘲地睨了眼还抓着他衣袖的手。
沈云浅颇为尴尬的松了手,浅笑说道:“灌……不太好吧?!王爷还是要有些风度的。”
“一个泼皮无赖,却要求本王有风度……不觉得不妥吗?”李浔嘲讽。
沈云浅假装没听出李浔反讽她,只是挑眉笑着开口:“王爷是我夫君,自然我如何做都不会觉得不妥?”
李浔原本递上前的药汤微微一滞,眸子微不可见的猛然一聚,只是瞬息就恢复平静,继续将药递了上前。
沈云浅眸子看着因为喂药,不过只有半尺距离的李浔。
嘴,微微张开。
入嘴的药十分苦涩。
却不及此刻药汤传递的温度,以及这人身上那松枝香的气息来的让她心间酸楚。
药,是热的。
这人的气息,也是温热的。
沈云浅吞下药汤的同时,因为内心酸涩鼻间一酸,杏眸瞬间染了水雾。
李浔看着沈云浅一口药入口,那眼中泛起的湿润,沉声说道:“怕苦?这也是你自已造的!”
话一顿,睨了下海棠。
“去寻些蜜饯果铺过来。”
“是!”海棠急忙应声离去。
看着去拿蜜饯的海棠,‘噗嗤’一声,沈云浅破涕为笑。
李浔蹙眉看着她。
“王爷,下次可要吩咐,随药要配蜜饯一起,否则……等蜜饯送过来,嘴里岂不是已经苦了半天了?”
沈云浅打趣的戳穿李浔刚刚的嘴硬。
“下次?”李浔冷哼,“那就直接死了的好,省得半死不活的赖上本王,哼!”
李浔将药碗放到一旁,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看得出来,这人,生气了。
至于是因为沈云浅说的“下次”,还是觉得沈云浅继续要以死相挟,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浔走了。
沈云浅看着已经没了李浔身影的门口。
她不知道自已这会儿是在梦中,还是牢狱里的一切是梦中。
她只知道,她又看到了李浔……
临死前,她愧对苏家。
更想再见李浔一面,问问他,为何用自已来换她一生荣华?
想要告诉他:她,不值得!
“王妃……”
秋禾上前,轻缓了声。
“秋禾,什么情况?”
沈云浅收回视线,看向从沈府陪嫁过来的贴身婢女。
秋禾微呡了下嘴角,“您……跳荷塘了。”
“嗯?”沈云浅诧异。
跳?
为什么跳?
仿佛看出沈云浅的不解,秋禾疑惑,“王妃不记得了?”
沈云浅下意识摇头。
“您……”秋禾脸有些微红,支支吾吾说道,“您不想和……和……和王爷……圆房。”
说到最后两个字,秋禾的声音就和蚊子哼哼一样。
沈云浅:“……”
不想圆房去寻死?
她怎么会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
“当时奴婢没在跟前,夏碧一个人没拉得住您,都被吓得不轻。”
沈云浅思忖着自已不应该干出这样愚蠢的事儿,也没注意听秋禾的话。
只是,突然想到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沈云浅急忙询问。
“已经巳时一刻了(上午九点半)。”秋禾回答完又急忙说道,“王爷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未曾离开。”
沈云浅听到李浔竟然守了一夜,心微微窒息了下。
但这会儿她急于知晓情况,压下心里的酸涩询问。
“我是说,是什么年月?”
秋禾狐疑的看着自家小姐,觉得她醒来后,怪怪的。
但还是回答道:“承平37年,五月初九。”
沈云浅瞳孔猛然扩开,嘴也微张,一脸震惊。
承平37年五月初九?
她嫁入靖王府……也才月余?!
她这是重回到了三年前?!
只是,三年前,她没跳过荷塘啊?
没想明白,沈云浅也没继续去想。
毕竟,自已都能重活在三年前,而三年前的事情有些变动,仿佛也不算是那么难解释。
正在思忖间,海棠端了蜜饯果脯进来。
沈云浅嘴里含着蜜饯,压下药味,微微有些失神。
“你们都下去吧,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沈云浅想要理一理思绪。
“是!”
秋禾和海棠退下,卧房内变得安静。
沈云浅回想着一切。
上一世,她满心满眼都是李瑾。
纵然圣命难违的嫁给了李浔,她也用尽心机保着自已清白的同时,为李瑾筹谋一切。
助他登上了那个称孤道寡的尊位。
可最后换来的,是卸磨杀驴。
而她一直避而远之的李浔,却最后用他自已换她一世荣华……
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以前不去看,不去想,因为不在意。
但去注意了,才发现原来很多东西隐在细微处。
自打她醒来,李浔虽然一直沉着脸,言辞全然是警告。
可见到她摔倒时那来不及藏匿的紧张担忧,以及以为她觉得药苦,嘴里嘲讽却让海棠去寻蜜饯来的贴心……
喝药苦吗?
她打小身子弱,五岁时,皇家狩猎那次又受了惊吓,更是一病不起,便被父亲送去了百草谷治疗。
打小吃药习以为常,又怎会觉得苦?
仿佛,也没人在意她喝了那么多药,苦不苦……
“李瑾……”
“沈芊芷!”
沈云浅轻轻呢喃着二人的名字。
还显苍白,但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带着一抹绝情下的狠戾。
缓缓闭上酸胀的眼睛。
沈云浅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淡淡地笑。
从容、随性……而张狂。
李瑾,沈芊芷!
我……沈云浅,剥去曾经的善良回来了!
欠我的,不还,我可不允!
“姐姐?姐姐!”
突然,急促的担忧声从房外传来,打断了沈云浅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