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垂眸深思了好一会儿,抬眸摇摇头,“奴才愚钝,还请殿下示下。”
“十四年前……”李樾幽幽开口。
赵喜一听,陡然眼瞳扩张。
那是突然记起什么后的惊讶和愕然。
“殿下,您的意思是……”
赵喜压低声音,因为紧张,本就尖细的嗓音变得越发刺耳。
李樾起身,缓步踱到窗边,看着坐落在皇宫内的东宫院墙,面色平静。
可眼底,却有着深谙的光芒闪烁着。
“十四年前,成王叔殁去的消息传回来,云妃娘娘伤娠的第二日,父皇在永和宫的回廊下问七弟,国之储君可愿?”
“七弟当时就回答了四个字……儿臣,不愿!”
“昨日,孤并未多想……”
李樾声音很平静,微微抬起眼帘,看着红墙黄瓦上那湛蓝的天空。
“可现下想来,父皇怕有心试探七弟是真,对七弟有圣宠下的期待……也是真!”
否则,七弟不过是拒了林洛儿入王府而已,父皇就算不满,也不该震怒的直接赐了刑杖。
那可是老七啊!
自小,父皇连训斥七弟,大多也是做做样子。
听了太子的话,赵喜心尖儿都在颤,眼中也起了冰冷下的杀意。
“殿下,若真如您所想,殿下要早做打算。”
陛下竟然在有储君,而储君也没有任何有被废的征兆下,就起了另立太子的心思……
赵喜眼中的杀意,越来越盛,“殿下……”
“父皇对老七的好,可真是让孤羡慕啊!”
李樾没理会赵喜,只是感慨的叹了声。
他嘴角一侧勾了抹薄薄的笑意,垂了视线,看向落在窗棂间的麻雀。
“可惜了,七弟不管是无心,还是别有打算……至少父皇两次问,他都表现出无心这众皇子觊觎之地。”
“否则,孤这个嫡长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多的规矩,也抵不过圣言,不是吗?!
“殿下,那便……如此吗?”赵喜不懂太子此刻的意思。
靖王的无心,也许只是迷惑众人呢?
李樾轻笑,食指和中指一合一弹窗,惊走了麻雀。
“他就算不愿,但,圣心有意……”李樾看着飞走的麻雀,眼底深处渐渐寒意一片,“可真让孤,为难啊!”
赵喜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不得不防。”
李樾侧睨了眼赵喜,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去了案边。
再次拿起毛笔,蘸墨时说道:“给烟霞郡那边传个话……”
赵喜上前,静静等候。
李樾提笔看着给苏北淮的嘉奖书,轻笑,眸光幽暗的缓缓开口。
“太傅在那边待太久了……也该,回京了。”
“喏。”赵喜当下了然,转身去办事去了。
李樾没有落笔,只是垂着眸看着嘉奖书上的“工部右侍郎苏北淮”几个字,轻启唇的浅笑言道。
“七弟,如今也只有这样,你才能让孤安心了。”
“你不要怪孤,不念兄弟之情……”
*
靖王府。
“你等我一日夜未曾休息,让秋禾和海棠侍候你梳洗一下,先去休息会儿,嗯?”
马车到了王府后,李浔牵着沈云浅一边往后宅走,一边询问。
沈云浅停了脚步,看向李浔。
“怎么?”李浔轻笑。
沈云浅就这样看着李浔,不曾说话。
“唉……”李浔轻叹一声,有些无奈下请求的轻唤一声,“浅浅。”
沈云浅嘴角轻抿了下,努力的压下鼻酸,浅笑的点点头,然后转身往自已院子走去……
李浔没动,就这样看着沈云浅的背影,直到看到人进了院子,他才又是一叹的收回视线,往自已院子走去。
人才进了院子,他脚步虚浮的踉跄了下。
“爷?”
琴酒急忙上前搀扶住,一脸的担忧。
等到看到李浔背后刑杖留下的伤痕,因为在太阳底下暴晒,又有汗渍侵蚀,有些地方都开始溃烂,一脸骇然。
“我去寻大夫。”
“我去找秦三公子……”
荣总管和莫迟双双开口。
“御医给了药。”李浔声音虚弱开口。
那会儿在宫中,御医给处理了伤口,也给了药。
琴酒急忙起身去拿药,就欲给李浔上药。
“我来吧。”
轻浅的声音适时传来。
听似还算平静,可明显透着一些压抑着的情绪。
卧房内的人,因为关注点都在李浔背后的伤上,竟是没人发现沈云浅进来了。
“王妃……”
琴酒手里拿着药膏,看看沈云浅,又看看李浔。
李浔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已然换了干净衣裙的沈云浅,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是让你去歇息吗?”
沈云浅看着李浔背后的伤,眼眶微红。
她知道李浔身上有伤,那会儿本来应该先过来给他看看的。
可她还穿着有血污的衣裙。
她不想这人担心,便只能先回院子换了衣裙后,赶了过来。
只是,当看到他背后开始溃烂的伤口时,她知道自已不能太过情绪化,会让李浔愧疚。
可她,也是会心疼的……
“想你的紧,便无法歇下。”沈云浅轻轻开口。
一句“想你的紧”,让李浔正欲说的话,卡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就这样目光灼灼的看着沈云浅。
那眼神,好似要将她狠狠揉进自已体内,才能甘心般。
沈云浅暗暗吸了口气,压下心里的难受,上前拿过琴酒手里的药膏,在床榻边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沈云浅吩咐。
“可……”琴酒看看李浔身上的伤,又看看沈云浅。
很想说,要不,先等他给爷把药上了?
王妃……会上药吗?!
爷这伤处理不当,会溃烂的更严重的。
“都下去吧。”李浔示意。
“是。”
琴酒几人,纷纷拧眉看看沈云浅,带着担忧都退了出去。
卧房里,两人谁也不说话。
李浔任由着沈云浅给自已上药。
气氛,随着上药时间,变得有些凝重。
凝重到,彼此的呼吸声,仿佛都大了许多。
“为何非要过来?”
最终,李浔在药上好后先开了口。
沈云浅眼中含泪,声音有些恼:“李浔,你觉得你身上有伤,我不知道?”
“可我希望你不知晓……”李浔轻叹。
他的浅浅那样聪明,又通医理,怎么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