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铺垫,承平帝就在众皇子面前,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方才下早朝后,承平帝传了一众皇子来御书房说事。
早上,驿站快马加鞭的递了信上来……
尧乎尔和亲队伍,因着路上翁主水土不服,滞留在了驿站。
本半月左右就到上京城的队伍,怕是会耽搁一些时日。
翁主过来和亲,是家事也是国事。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说完和亲事宜后,承平帝会直接给李浔指婚。
一众皇子,不管心里作何想,面上不显。
李瑾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李浔,暗暗冷笑。
尚书府嫡女不够,父皇还要给他军方势力……
朝堂和军方都不落下,怎么不直接把太子废了,让老七当了这储君?
御书房内,气氛变得诡谲。
李浔出列,从容跪下。
就在一众人认为他要领旨谢恩时,李浔淡然却坚定的声音,缓缓传来。
“儿臣,不愿!”
没有过多言语,甚至,没有任何多余表情,但却让人处处明白他的坚决。
李樾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抹笑,那样的笑,透着“果然”下的不意外。
李瑾余光睨了眼李浔,微微蹙眉了下,但很快明白。
刚刚自已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
父皇宠老七,可也有忌惮。
老七现在拒绝,才是应当。
就是不知道,父皇会如何决定?
“侍中方才已经去镇远将军府传朕口谕了。”承平帝声音淡然,“你是要让朕收回旨意?”
这话一出,包括李浔,都神色微变的看向承平帝。
若是刚刚李樾和李瑾都有觉得承平帝是试探的心思,这一刻,都自我怀疑了。
什么意思?
旨意都下了?
李浔刚刚一瞬间的神情微变,但稍纵即逝。
“靖王府,只会有靖王妃,不会再有其他女子……”李浔开口,和承平帝对视,没有回避目光。
“放肆!”承平帝拍案。
李樾等人纷纷垂首恭立,噤声闭气。
只是,没有人认为李浔是因为沈云浅才抗旨,而是不让承平帝忌惮。
冯公公也拎着神,偷偷给李浔使着眼色。
示意他先不要和承平帝对着,回头再慢慢周旋,不要硬着来。
李浔却依旧静静看着承平帝,声音平和而坚定。
“父皇,儿臣慕王妃,思之如狂,容不下其他任何女子……”
“是你容不下,还是那沈云浅容不下,啊?!” 承平帝怒目而视。
“是儿臣!”李浔声音平静,“王妃几次有询问过儿臣,后宅进女眷之事。”
“儿臣气恼她不在乎儿臣,几次还和她置气……”
“父皇,您应当懂儿臣,也知儿臣……儿臣此刻所说是真是假,父皇自有定论!”
“你一个有封爵在身的皇子,竟局在儿女情长上,成何体统?”承平帝更怒了。
“父皇,那怎么办呢?儿臣是您和母妃的儿子,便就这性子。”李浔轻笑。
承平帝依旧很生气,可这话,明显又让他好似也有些彷徨了。
浔儿是他和阿云的孩子。
可,他更是南沧国皇子。
他可以独宠一女子,却不能后宅只有那一女子。
“这事没得商量。”承平帝虽然微微平息了怒火,却不退让,“东宫事了,便择日让林家女入王府。”
“儿臣,不愿!”李浔依旧给了这四个字。
“由不得你!”承平帝厉声。
李浔轻笑,只是那一笑,透着一抹嗤嘲。
承平帝彻底被激怒,‘啪’的一声传来,拍案怒喝。
“来人,靖王御前奏对不敬,刑杖三十,让他给朕好好清醒清醒!”
“陛下……”冯公公听了,一脸愁容的小声唤了声。
承平帝却不理,见李浔丝毫没有求饶认错的意思,大怒:“拉出去!”
“喏!”御前侍卫应声领命。
御书房外,传来刑仗落下的声音。
御书房内,气氛越发的凝固。
李墨眼底闪过一抹嗤嘲之色……
这御书房内站着的一众皇子,谁没被父皇责罚过?
独独,李浔从未有过。
从小到大,父皇甚至连斥责李浔,都好似没有过?
“回禀陛下,刑仗已毕!”行刑之人回报。
“他知道错了吗?”承平帝冷声问。
回报的人踟蹰了下,硬着头皮说道:“靖王殿下说,说……他不愿……”
“好,好的很!”承平帝点着头,怒极反笑。
“朕倒要看看,他怎么不愿?给朕接着打,打到他改口认错为止!”
浔儿聪慧睿智,自小到大,做事都极有分寸。
从这些日子浔儿做的事情来看,自已知道他会抗旨。
可却没想到,他一点儿迂回都不愿,就这样直截了当的和自已硬来。
外面,又传来刑仗的声音。
‘啪啪啪’的,左一下,右一下。
“求父皇息怒!”李樾跪下磕头求情。
“父皇,七弟本就是性情中人,您何必和他计较,伤了龙体那便是儿臣等的罪过。”
太子跪了,剩下的皇子也都跟着跪了。
不管是真想求情,还是给承平帝一个台阶……
“求父皇息怒!”
承平帝微微示意了下,一直紧张等着他发话的冯公公,急忙去制止行刑。
“王爷,您就和陛下服个软儿好了,这事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冯公公搀扶李浔下了长凳。
没明说,意思李浔懂。
母妃那边,不是没有斡旋的余地。
但这次因为母妃求情躲过了,下次呢?!
父皇下次还是会让其他女子进王府的……
李浔没进去,就在原地跪下,也不管背后的伤,声音坚定:“儿臣,不愿!”
“李景安,朕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承平帝冰冷的声音,从御书房内传出。
盛夏午时的阳光,格外灼热。
李樾等人从御书房走出,看着跪在外面,纵然被刑杖,神情却依旧那副淡漠如斯温润的样子。
“七弟,何苦?”李樾沉叹。
李浔不曾说话。
李樾又是一叹,先行离开……
众皇子一个个神情心思各异的看看李浔,先后离开。
李瑾没有走,就这样看着漠然的李浔,声音轻浅,透着幽幽。
“七弟用她来装深情,试图打消父皇试探,何必?”
李浔没回答,也未看李瑾。
“呵!”李瑾嗤了下,敛了情绪,漠然越过李浔,往宫外走去。
李浔就在御书房外跪着。
在炽热的阳光灼烧下,伤痕和汗渍融合被灼痛,他却面不改色。
阳光渐渐西移,余晖在皇宫琉璃瓦上,落下残影。
更将跪着的李浔身影,拉的长长的……
“王妃,王妃……”海棠急匆匆回了院子。
“王爷回来了吗?”沈云浅急忙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