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劳累了一夜,至及清晨,大伙都还在安睡,可是从夸休家回来后,夏洛躺在铺着兽皮的木板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心里想的是栓在门外灌木丛上的那只巨型甲虫。
那是她不认识的种类,圆溜的体型足有她身体的两三倍那么大,半透明的艳红色外壳光滑坚硬,折射着光芒,远看就像一颗晶莹璀璨的红宝石,而且出奇的温驯迟钝,周正他们在营地里发现它时,它正在吸食树汁,见人靠近,才极缓慢的展开翅鞘,想要飞走。
可惜动作太慢了,被拖宾一扑正着,随即用绳子栓上,只能乖乖的在灌木丛边扑腾,再也飞不掉。软糖似乎对它挺感兴趣,一直伸着爪子想要去扒拉它,但是被呵斥了不许伤害它,也只好趴在它身边眼巴巴的瞧着。
不知道拖宾怎么想起要捉这只甲虫的,夏洛回来见了惊奇,问他,他竟说是长得漂亮,好像宝石一样,捉来看着做做发财梦!
无语哪!起码当时夏洛和云端两人沉默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话来表达他们对拖宾那苦中作乐精神的景仰之情。
冬天本来就是少虫子的季节,夏洛不明白这只甲虫怎么会在此时出现,但这并不是她关心的事情,她只是莫名的由飞机联想到甲虫,灵机一动,就开始幻想能不能骑坐在这只甲虫的身上飞行,越想越躺不住,干脆悄悄的爬起来,踮着脚尖走出门去。
大清早的,寒气甚重,夏洛被冷风一吹有点哆嗦,往手心里呵了口气,跺了两下脚,就听见旁边房子的门“吱呀”一声轻响,转头一看,云端也走了出来。
“怎么没睡?”云端看见她愣了一下,显然有点讶异。他们回来时都时近黎明了,以夏洛那种睡下去就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的睡法,这么早起来,一定就是根本没睡着。
夏洛不答,只反问道:“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云端微微一笑:“想起昨晚搬回来的东西还没整理,怕被偷。”
他的语气格外温柔,夏洛很久没有这样平和的与他说话了,不知怎的,感觉有点温馨,尤其是在这静寂无人的清明,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我帮你吧。”
说是要帮忙,但她还是先跑去看了看那只甲虫,原本是生怕它被冻死的,没想到还活泼泼的,想是知道自己逃不了,干脆随遇而安的不挣扎了,安静的在那里吸食树汁,而软糖趴在边上,抬起眼皮看了看她,有气无力的轻唤了一声,又闭眼假寐了。
云端把昨晚搬回来的行李箱一一打开,将食物和衣物什么的挑捡出来分别归类,抬眼瞧见夏洛在用手指头轻轻戳那甲虫的硬壳,倒像是在试探它有没有攻击性,不禁笑道:“你对它有兴趣?”
“嗯哪,想试试它能不能带着我飞。”夏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才想起这样的事怎么能说给云端听呢,说不定他又要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啦,甚至是嘲笑她甲虫怎么能骑,于是连忙改口转移话题,回过脸讪讪笑道:“我只是随便想想,嗯,那个,你说那些‘精灵’最近怎么不出现了?我留意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影踪……”
话题转移的太不高明了,云端了然一笑,只淡淡道:“他们大概冬眠了吧。”
“冬眠……”
“想玩就去玩吧。”
“呃?”夏洛还在纠结怎么继续“精灵”的无聊话题,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说,你想玩那虫子就去玩吧。”云端低着头继续分捡物品:“我只是随便找点事做打发时间,用不着你帮忙。”
被看透了啊!夏洛笑得有点尴尬,但还是敌不过驯服甲虫的诱惑,跑回房子里取了根绳子,仔细的栓在甲虫身上,捆绑成缰绳的样子,然后就艰难的顺着那光滑的硬壳,爬到了甲虫的背上,打算开始她的飞行之旅。
可惜的是她折腾了半天,那只甲虫并不反抗,也不攻击她,仍是慢悠悠的吸食着树汗,似乎对她根本没有兴趣,别说飞了,挪都不挪一下。
夏洛急得要命,拉扯着手里的绳子,不知该说“驾”好还是该说“飞”好,毕竟骑甲虫,怕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压根没有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
云端在旁看着,忍不住笑了:“拖宾栓的绳子都没解开,你让它怎么飞?”
“啊!”夏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艰难的从甲虫背上滑下来,解开绳子后又艰难的爬了上去,心想这次总行了吧。
果真是行了,那甲虫似乎也明白自己可以自由行动了,展开翅鞘就想飞,可偏偏夏洛就坐在它的翅鞘上,被这么一掀,立刻坐不稳,从它身上滑了下来——
“啊——呀——”
甲虫的力道大,将夏洛从背上掀下去后,仍然拍着软翅在飞,只是夏洛的手还紧拽着栓住它的绳子,它有点不习惯身下的重力,飞得有点歪歪斜斜,但仅仅是被这样拖拽着低飞,夏洛也忍不住惊呼了起来,生怕这只甲虫再一用力,就将她带上了天。
云端见状扔下手里的东西就过来帮忙,将那只甲虫重新拽回地上栓好,再扶起已经惊慌失措的夏洛,有点心疼又好笑道:“吃到苦头了吧?”
不到黄河不死心,夏洛摇摇头,不甘心道:“我还要再试!”
“怎么回事——”南宫嫣然被外面这番动静给吵醒了,揉着眼睛从房门内走了出来,话说到一半,抬头就看见云端与夏洛两人紧贴着站立,而云端的手还搭在夏洛的胳膊上,顿时误会了,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半晌没有出声,脸上有点泫然欲泣的神情,偏偏又没道理落泪,强自忍着,忍得嘴唇微微哆嗦,最后强笑道:“好……冷……”
“是啊,好冷……”夏洛想要甩开云端的手,又怕动作幅度过大,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正犹豫着,没想到云端搭在她胳膊上掺扶她的手竟顺势往她腰间搂了过去,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贴着她的耳朵暧昧道:“叫你小心些,怎么总是不听呢?”
声音温柔得简直让人起鸡皮疙瘩,夏洛浑身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的转头望向他,如果不是碍于南宫嫣然就在旁边,她几乎都要大声斥责云端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利用她来拒绝南宫嫣然呢?哪怕她明知道云端不喜欢南宫嫣然,时常躲着她,但也可以与她好好说,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故意刺激她呢?
“我……”南宫嫣然果然尴尬了,眼泪都差点要飙出来,急急转身往房子里走去:“我想起有点东西没拿……”
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哭音,显然是伤心之极,夏洛一急,忙喊:“南宫——”
南宫嫣然没有停步,飞快的躲进房里去了,大清早原本温馨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你!”夏洛转身恶狠狠的望着云端,但还注意了压低声音:“怎么可以利用我!”
“我没有利用你啊。”云端很无辜的望着她,眼里闪动的神色,也许该说是深情,但是让夏洛又打了个颤。
“还说没有!你……你把南宫气走啦!”夏洛郁闷道:“就算不接受她的感情,也别做戏刺激她啊!”
云端松开手,又恢复了往常的站立姿势,挪开眼睛不望她道:“我已经很明显的避开她了,但是她不领会,难道还要我冲着她说我们两个不适合?她又没有向我表白,太自作多情了点吧?”
夏洛被他顶得无语,这倒是个问题,南宫嫣然一直只是暗恋着,没有表白,总不能给她暗示,让她靠近,等她终于鼓足勇气表白再拒绝她……可是眼下这样的做法虽然快刀斩了乱麻,但显然不太厚道……
“再说我也没有做戏……”云端轻飘飘的撂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没有做戏?夏洛头脑一轰,心里一跳,随即苦恼的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她永远搞不懂云端究竟是在玩笑还是认真的。如果认真的,为什么要用那种无所谓的带着玩笑意味的语气说出来?如果是玩笑,难道他还等着看自己笑话?明显就不是那种拖拖拉拉喜欢玩暧昧游戏的人嘛!
唉,真烦恼!夏洛揪着头发,突然发现云端他们住的那间小屋里,拖宾悄悄的探出了半个脑袋,一脸看好戏的神情,于是想起了江纤纤的问题,就更加烦恼了,冲着他比划了一个掐死的动作。
很烦呢!干脆谁都不要理好了!包括脚边那只同样在看戏的软糖!夏洛鼓着一肚子郁闷,再次爬到了甲虫身上,想试着在驯服甲虫中忘掉烦心的事情。
这一次,她自作聪明的往甲虫头部坐了坐,避免它飞起来时再把自己撂下地,但是没想到这么一来就有点头重脚轻了,甲虫跌跌撞撞的飞起来后,不到十秒钟,就一头撞到了灌木丛上,再次将她甩下了背,跌得她屁股好似裂成八瓣那样痛。
“哈哈哈——”拖宾很不厚道的捧腹狂笑。
云端扯了扯嘴角,似要起身再次去掺扶她,但最终还是坐了回去,无奈的摇了两下头。
“有这么好笑吗?!”夏洛郁闷的回头堵了拖宾一句,趁着甲虫被撞翻在地上,乱舞着触脚的当儿飞快的爬了起来,再次尝试飞行。她就不信了!人类连火箭都能造出来,还驯服不了这只小虫?!
这一次她吸取了前两回失败的经验,身子坐的靠前,但是又注意保持平衡,果然没有被甲虫甩下来,它先是晃晃悠悠的在营地低飞了两圈,慢慢适应后,竟然紧接着越过灌木丛,缓缓的往外飞去。
云端一见连忙奔上前,伸手要将夏洛拉下来,可是迟了一步,已经够不着了,就见那只甲虫带着夏洛越飞越远,还有她那气极败坏的声音顺风传来——
“糟糕!我还没搞弄怎么指挥它停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