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出奇的安静。
晏时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示意初一初二两人闭嘴。
他紧张地走到门边。
妘娇揉着惺忪的睡眼,朝他张开手,“抱。”
晏时原本紧张的神色懵了一下,在看到小姑娘因为迟迟等不到他抱而皱起的脸时,他才反应过来,将人拥在怀里。
抱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妘娇就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他身上。
妘娇两条腿圈在他腰侧,手松松地环在他脖子,脸贴在他肩上,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
她甚至没有穿鞋就一路走了过来,睡得跟个小迷糊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磕碰到哪里。
“天气转凉了,怎么没有穿鞋就跑出来了?”
话是责骂的,但说出来却没有一分的责怪的意思。
他单手抱着她,边说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给她擦着脚。
他以前并没有带帕子的习惯,但自从有了她之后,他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掏出帕子来。
“我睡醒没看到你……”
像只小猫似的在他肩头蹭了蹭。
这种依赖的动作惹得他心化了一地。
有种被需要着的感觉。
她说没有他会睡不好,他还以为她是随口哄他高兴的呢。
原来这不是梦啊。
晏时眸光一点点回神,唇角慢慢翘起笑意,收起帕子,在她后背轻轻地抚着。
月上眉梢,晏时的声音很轻柔地响起,“睡吧,我在呢。”
初一和初二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
翌日。
晏时起了个大早,破天荒地去上朝。
当他出现在殿内的那一刻,就连谢安都瞪大了眼珠子。
要说以前他还能心血来潮来上一下,有了妘娇后他来上朝的次数更是少得一根手指就能数完。
随着一声晏王到,殿内的眼睛顿时都转过去。
大殿门口,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信步走进来。
男人穿着一身绯红色衣袍,袍身上用金丝绣着簇簇桂花,宽肩窄腰,腰间被腰带勾勒出腰身,马尾仅用一根红绸带子高高束起。
阳光逆在身后,就连发尾丝都被描上了一层金边。
许久未见,今天的晏王好像有些俊美。
晏时停在谢安身侧,谢安上下瞟了他一眼。
“花孔雀。”
“还有那袖边绣的桂花,什么鬼。”
晏时不置可否,修长的指尖将钻进衣领里的头发勾出,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红点。
那是昨晚上他睡不着在偷亲睡得迷迷糊糊的妘娇时,将她亲烦了被咬的。
“你不懂。我这是给你面子。”
谢安:“?”
跟他有什么关系?
莫名其妙。
他心烦得很。
他眼睛紧紧地盯着人群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准确来说是盯着他头上的玉笄。
晏时顺着看过去,看清中年男子的脸时,眉头挑了挑。
有意思。
再看向开始暗暗磨牙的谢安,晏时嘴边翘起的弧度更大。
他好像听说,谢安最近在追一个女子。
卷翘的睫毛半敛下来,他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谢安。
压低了声音,“你最近在追着林昭跑?”
谢安见了鬼似的瞪他一眼,“神经。”
晏时嘴边的弧度越来越大,戏谑地看着他,“嘴这么硬?”
眼底的乌青一看就是好多日都睡不好了,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到时候可别哭。
追着人家跑,却认不出来人家的爹,可真行。
也不怪谢安,毕竟他也是个不爱上朝的主。
晏时稍停了一会,手搭上了谢安的肩膀,谢安不耐地看了他一眼。
“干什么?”
谢安长得也很高,但如果身边站的的晏时就不一定了。
晏时比他高出了大半个头,眸子微微垂下盯着他,喉结滚了一下。
“本王记得,你跟本王是同一年出生?”
谢安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比你早生一个月。”
“嗯。”
晏时淡淡应了声,骨节泛着粉的手在他肩上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
“那按理,本王应该喊你一声哥哥或是兄长。”
“哥哥。”
咦……
喊完晏时自已都一身恶寒,又换了个词。
“兄长。”
谢安抖了抖身子,惊恐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听到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你疯了!”
他小声骂了一声,被人听见了他不得脑袋落地!
他承认,幼时是有点爱攀比的,总打着算盘让晏时喊他哥哥。
但每一次都是他被晏时按在地上,晏时总是一屁股坐在他身上,直到他喊晏时做兄长才起身。
!!
往日那些被他按在地上的记忆觉醒,他眼睛左右瞟了瞟。
贴近他压着声音,“要不,你再叫一声听听?”
晏时瞥了他一眼,看清了他眼里的不怀好意,他稍稍往旁边挪了一步,抬手拍了拍被他碰到的袖子。
他真是疯了,想着等到娇娇认亲那一日谢安能少给他添点堵,才会提前喊他兄长。
谢安被他的动作看得一怔,不死心,捂着嘴压声道,“难不成你是断袖!喜欢上小爷我了?”
满脸嫌弃的晏时:“……”
“给你脸了。”
“……”
被骂不要脸的谢安舒了一口气,对味儿了,这才是晏时,刚刚真是鬼上身了。
不过,他怎么突然撞鬼了?
不对劲……
他抬眸望过去,正巧太监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视线。
——皇上驾到!
……
一个时辰下来,殿内有两个人在四处观望。
一个是林序知,一个是太史大人。
一头雾水的林序知:总感觉小侯爷在看我。
爱妻如命的太史大人:总感觉王爷看上了我。
……
下了朝的大臣如同放生的鱼,争先恐后地退出大殿。
晏时懒懒地转过身,脚步刻意放慢了几步。
等到太史大人步履匆匆地经过他时,晏时才不紧不慢地拉长着语调喊住了他。
“太史大人。”
太史大人欲哭无泪,“王王王爷,下官已有……”家室。
晏时勾唇,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太史大人,会缝月事带么?”
太史大人:“?”
这一边的林序知脚步走得也很匆忙,他总感觉身后凉嗖嗖的,被什么缠上了。
“那个谁,脚快抡冒烟的那个,站住。”
谢安的一嗓子吼停了林序知,他战战兢兢地转身。
“小侯爷,怎么了?”
谢安修长的手指往上一抬,指着林序知头上的玉笄,咬着牙,声音冷冷问道,“这是林昭送你的?”
林序知咽了咽口水,“是啊,怎、怎么了?”
身旁经过的其他官员没看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准确来说是谢安单方面的火药味。
“林大人,听说你家小女今天要相见女婿,恭喜啊,回头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林序知笑着应道,“是是,一定一定。”
他转过身来问谢安,“小侯爷,我这玉笄怎么了?”
谢安眨了眨眼睛,嘴巴愣了好几下,“呃,林大人这玉笄……真好看。”
林序知拱了拱手,“多谢小侯爷夸赞,没事下官先行退下了。”
留下谢安石化在原地。
她要去……相亲?
他的心满是不安,一片虚无,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她不是也有点喜欢他的意思吗?
他人都在这呢,她要去相什么亲?
晏时缓缓踩着步子上来,拿过了他手中的扇子,手肘撑在他肩上,扇着风。
“风好大,本王刚刚听不清那人的话。”
“对了,他说什么?”
“林小姐今日要去相亲啊?”
谢安磨了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