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的一声。
马车在王府门口停下。
马车内的晏时和谢安同时睁开眼睛,一双是茶棕色的漂亮眼眸,一双是狭长深邃的桃花眼。
晏时的意识清明了几分,肩膀上揽着一只手将他压在肩头。
他亲昵地蹭了蹭,蓦地动作一顿。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娇娇的肩膀……没这么宽厚吧?
娇娇的身形也没这么高大吧,他怎么会不用低头就能靠在她肩膀上?
他一掀眸,谢安一垂眸。
四目相对。
晏时的眸子惊颤了一下,触电似的猛的推开他。
“你、你……”
他眼睛瞪得极大,脸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病色被气得通红。
谢安眼睛愣愣地眨了眨,指着自已,“我、我……”
晏时垂眸看了看自已的衣裳,往旁边弹开了几步。
“谢安!你不准肖想本王!”
“???”
“!!!”
谢安眼睛噌一下瞪圆了,“我?!!”
晏时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嫌弃地看了自已一眼,在杀了谢安和不杀谢安之间徘徊不定。
谢安噌一下站了起来,想要为自已辩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晏时恶寒地瞪了一眼。
“你揽本王做什么?你还摸了哪里?”
“???”天杀的。
“我好心照顾你一路,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你还胡言乱语?”谢安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晏时冷笑一声,“什么样的照顾要揽本王,劝你死了这条心,本王有夫人。”
谢安气笑了,“就你有夫人?我也……”
戛然而止。
……他没有夫人。
“我也快有了!”
“快有,那就是没有。”
谢安:“……”
要不是怕他的风寒传不给他,他至于揽他?
早知道他把眼睛抠烂也不会闭眼睡着。
晏时冷笑地看着谢安,“我要找我夫人告状。”
什么玩意?
妹妹和酒酒是好友,找她告状跟找酒酒告状有什么区别?
“站住!”谢安想要攥他袖子,被他避了个空,手顿在半空中。
他咬了咬牙,“明年你来娶亲我绝不让人为难你!”
晏时突然抬手,吓得谢安以为要扇他,哆嗦了一下。
修长布着伤痕的手指越过他,从马车一个隐秘的暗格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口说无凭,白纸黑字,画押吧。”
说着,他又从别的地方掏出一盒印泥。
谢安目瞪口呆,看了看早有准备的印泥,又看了看晏时。
额头多了几条黑线,磨牙道,“你怎么就知道在马车上我能进你的套?”
“不知道。”晏时把印泥按上他的指腹,又把纸覆上去,落下一个指印。
这才去看他,鸦羽似的睫毛掀起,“所以本王写了很多份,书房有,你家有,初一初二的身上有,杏林阁也有……”
晏时折好,临下马车前还不忘多谢他,“多谢兄长一路照顾。”
谢安:“……”
一下马车,初二看着他憋笑,幸灾乐祸,让他骗他银子,总算是栽了吧。
谢安眼神转过去看他,初二眼睛跟铜铃似的,“我可没银子了,主子手上那样的纸倒是有一份。”
谢安哼了一声,打了个喷嚏,转身去了杏林阁的方向。
不就夫人吗?
有什么了不起。
他现在就去追。
“哥哥他怎么了?”妘娇看了一眼边打喷嚏边气凶凶离开的背影。
一转过头来,晏时一脸受伤的模样,眸子没有生气地半敛下来。
扶在了马车上,“本王脚疼。”
说完又抬眸看她,又迅速低下头。
要不是看见他刚刚抬到一半想踹谢安的脚,她就信了。
心是这样想,但妘娇还是打算伸出手去扶他。
伸到一半,突然一道声音伴着人影冲出来。
“王妃!你回来了!”
花颜小跑着冲出来,眼里闪着泪花,张着手去抱她。
初二耳尖悄悄变红,伸出左脚拌右脚,“啊呀,我绊倒了。”
不经意踉跄着栽到妘娇身前,又不经意间栽到花颜怀里。
初二轰的一下红了一张脸。
“花花花花花花颜,我脚好像崴了。”
小小声在她耳边道,“别耽误主子和王妃。”
一脸懵的花颜又扶着初二进去了。
但是,崴脚会同手同脚顺拐的吗?
妘娇收回视线,晏时突然五指插进她指缝间十指相扣。
原本半斜扶在马车上的身子突然站直了起来,眉宇间也没了痛意。
“好像不疼了,走吧。”
妘娇看着他落地抑不住颤了颤的脚,这叫不疼吗?
她不知道的是,晏时只想赶紧去沐浴,将谢安隔着衣裳碰到的地方都洗干净。
她只能是他的。
他绝不让她沾染第二个男子的气息,即便那只是碰过的衣裳,即便那人是她兄长。
不,不是真的兄长。
更不能碰了。
晏时仿佛感觉不到脚上的痛处,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府医拎着药箱等了快一个时辰才等到他。
看完诊后,如他所料,一段时日都要坐在轮椅上。
“王爷的脚筋曾断裂过,要修养一段时日,两日就能消肿,周身伤痕太多了,微臣给王爷再开些药泡药浴,不出三日便能好。”
府医原本是太医院的太医,宫宴过后皇上就将他调来了王府做府医。
他私下里没少去谢安那些茶会,也曾偷偷塞过药给他。
他收好了药箱,“王爷,微臣斗胆多说一句,皇上他还是疼你的。”
晏时眸子也没抬,唇角浅浅勾起,淡淡道,“你多嘴了。”
府医闭上了嘴,暗暗叹了一口气,背起药箱退了下去。
府医消失在门口的瞬间,晏时嘴边的弧度弯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低笑了一声。
疼他……
那是他的父皇,自然是疼他的。
……
另一边。
谢安打着喷嚏先到杏林阁按着浔江城那位老大夫的药方取了几包药。
掌柜看着他边吸鼻子边拿药,忍了又忍,“小侯爷,您染风寒了。”
谢安狠狠吸了一下鼻子,“我知道。”
他在半路上已经吃了半量的药,要不了多久就会好,只要不亲嘴是不会传给酒酒的。
慢着。
谢安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不能亲酒酒了,不能、亲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