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刻钟, 马车在寒鸦寺停下。
谢诏搀扶着人下了马车,沈栀意的头发已经被重新梳了一个简约的发髻。
当然,这是她求着谢诏挽的,自然需要报酬的,比如,她此刻有些红的嘴唇……
“栀栀……”
“嗯……”
寒鸦寺门口已经有很多僧人在等候了,他们将谢诏迎到了里面。
谢诏牵着小女人的手,仰头往前面走。
往里面走寒鸦寺的布置,黄墙红瓦,高大的樟树和雕花楼阁,格外熟悉……
房檐外还挂了一串串铜制风铃,冷风吹过来的时候,还听到清脆的铃铛声。
沈栀意仰头瞧了一眼那边的风铃,又侧脸看了一眼谢诏,心底的情绪愈发激动。
她也感受到离回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马上就能回家了……
想到,这里她眉眼间多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来。
谢诏瞧见了只以为她喜欢这里的环境,忍不住握紧了她的小手,低声道:“喜欢这里就多住几天。”
“嗯。”
他们两人一起去大殿,烧香跪拜,他是太子自然不能跪。
谢诏一把搀扶着想要跪拜的她。
“别跪……”
沈栀意蹙眉,压低声音道。
“殿下要有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
他蹙眉,自已万人之上还需要敬畏之心,他看着她虔诚地跪拜,然后,磕头。
沈栀意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身上染上些莫名的煞气。
周夏急匆匆赶到,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他脸色瞬间变化,但还是耐着性子,等她跪拜完,谢诏才告诉她。
“孤有事要处理,栀栀且自已在寺里逛。”
“午时孤会回来陪你用膳。”
自已一个人?她眼底染上些欣喜,但,很快压抑下去。
转而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拉住他的手腕,语气是难以掩饰的关切。
“璟承,万事小心,妾身待会回禅房内等您一同用膳。”
“嗯。”
谢诏是有些不想去的,但,理智还是拉回了他这样的想法。
他主动抱了抱她,将自已贴身的龙腾纹的玉佩递到她手里。
手里的玉佩还带着他的体温。
这种太子独有的信物,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算是什么?
沈栀意下意识想要拒绝,被他一句话呵斥住。
“孤给你的东西就拿着。”
“这比你求几张护身符管用。”
“妾身遵旨。”
“……”
沈栀意默默送他出了大殿,又在门口的地方目送他离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自已单独行动就能去找那一池子水了。
她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玉佩收好,抬脚准备离开此处,被身后的僧人给喊住。
“沈良娣,不算一卦吗?”
沈栀意不相信这些,但是一直保持敬畏之心,僧人又主动喊住自已。
自然是回头了。
慈眉善目,头发胡须花白的僧人,看着资历非常深。
她朝僧人恭敬地喊了一声。
“大师。”
僧人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
“沈良娣跟太子殿下还真不是一样。“
“大师这是哪里的话。”
“良娣想算什么?皇城之中的恩宠?权力又或者是真心。”
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所求只是回家而已。
“我想求之事,自然是和父母以及重要之人团聚。”
“前些年发了洪灾,跟他们走散了。”
僧人摸了摸胡子,笑道。
“沈良娣还是有心之人。”
最后,她抽了三签全部都是下下签,僧人了然地抚着胡须,宽慰:“既来之则安之,沈良娣。”
既来之则安之?
沈栀意摇了摇头否定了,她是要回家的人,不可能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王朝。
“大师,寒鸦寺中可有池塘。”
“自然,大殿往后面走,穿过一条连廊便是,此处的鱼池与后山的泉水相通。”
“后山的风景甚好,娘娣去看看,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谢大师。”
沈栀意并不关心风景好不好,只想赶紧去看看那池水。
走过曲折蜿蜒的连廊,她在后院,见到了那一熟悉的池子,绿油油的水面上还有假山,水草……
锦鲤在里面欢快地游动着。
就是这个地方!
跟他们坠进去的池子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里的还有一棵高大的树。
沈栀意激动到落泪,走到水池面前,忍不住捂脸痛哭。
找了快一年半了,终于找到了。
她跟温言玉可以回家了!
在现代时是下午阳光明媚时掉进去的,她抬头瞧了一眼太阳,伸手让阳光落到自已手心之中。
回家近在咫尺……
通过这个可以穿梭于两个时空之间,她想试试……
但,如果没有机会了会怎么样?
沈栀意蹙眉,想要试探的心,彻底熄灭,转而往旁边那条小路往回走。
“后山的风景甚好……”
既然无事,便去看看。
沈栀意穿得厚实倒是不觉得冷,只是呼出来的白气提醒着她是冬天。
后山果然好看,即使是冬天,也有野花在疯狂生长,绿意盎然的场景。
松树之下,依旧有蘑菇,看着格外诱人。
如果,能采摘一些回去煲汤,烧烤绝对好吃。
沈栀意只是想,并没有做出实际行动,毕竟,行为太反常,反倒是容易引起别人的猜忌。
后山有溪流,潺潺流水往山下走,遍地的绿色,空气都是新鲜杂揉着香甜的味道。
这里果然风景好……
一切都是悠然自得的模样,可她走到深处,竟然发现不远处的草地只是倒着一个人……
这一段的溪水几乎被血水给染红了。
身为一个医者的本能,她下意识想,应该受伤了,而且伤情比较严重。
她一次救谢诏就是在这里的情况之下,自已傻不拉几直接救了一条蛇。
蛇反咬自已,将自已圈养在身边……
沈栀意强行忍着良心上的不安,小心翼翼往后面撤退,生怕那边的男人发现了自已。
那边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低声呢喃着。
“救我……”
“救……我……”
沈栀意有些慌不择路地往相反的地方跑,再三思考之下,她还是跑回去了。
看着一条人命死在自已面前。
她真的会有罪恶感。
那男人明显是醒了,一双凤眼里染上杀意,见她屁颠屁颠跑回来,一把扯住她的裙摆。
“姑娘,救我……”
沈栀意低头看着抱着自已大腿的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眼熟……
丹凤眼,极其妖媚的五官。
莫名的她竟然觉得眼前之人像女子。
男人也在打量着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腰间的玉佩。
谢诏的女人?谢诏的良娣……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之中交汇,沈栀意有些后悔刚刚跑回来的决定了。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救我……”
沈栀意实在没办法了,弯腰蹲下来,查看着他的情况,在要给他把脉时。
被他一把给推开。
“……”
神经……
不是说要自已救他吗?又这是什么意思?
“我先给你把脉。”
男人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只是指了指自已胸口处的箭。
“箭上有毒,拜托姑娘帮在下压制下毒素。”
“他日竟然为姑娘马首是瞻。”
“……”
沈栀意蹙眉,马首是瞻?
呵呵……
但,她依旧麻利地查看男人的情况,看着他胸口处流出的黑色血迹,一眼就认出来了。
此毒唤噬心散,她在遗书上见过。
这附近草药多,她又采了些草药,直接将草药给揉碎,试图直接给他敷上。
可他一直躲避着,喊着要自已来。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医者面前无关男女。”
男人脸上染上些可疑的红晕,依旧拒绝,要自已来。
沈栀意觉得奇怪,但,没有管,指了指草丛中某种草药。
“将草药碾碎,敷在伤口上,一个月便能清退毒素。”
男人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敢问姑娘芳名?”
“做好事不留名。”
“……”
不留名?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沈栀意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疯狂小跑着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她走后不久,身后的男人用手里的剑,撑着站了起来,扭头去找更加隐蔽的藏身之所了。
如若被谢诏那疯子给抓了……
自已今天非的死在这鬼地方。
“沈栀意……”
是个不错的名字。
他日自已定然好好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