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尹善的表情,跟白日撞鬼差不多。
或者说,他宁愿来此处堵住他的人是鬼。
人崩溃到了极点,是真的会大吼大叫的。
“嗓门还挺大。”
柳意嫌弃的腾出一只手捂耳朵,示意亲兵上前将人捆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分明做的万无一失!!!”尹善还在发疯。
不过提出的问题倒是一个好问题。
柳意曾经听过一句话:当你在阳光处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不要怀疑,那是因为黑暗处已经挤不下了。
同理,当搬新家,搬到了一个老旧一楼租房,门口不远处就是垃圾桶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里是不可能一
只蟑螂都没有的。
在柳州,从县县令张矛木算一只。
而当容县县令写信给柳意,表现出了与之前完全相反的态度,诚恳邀请柳意接下容县,他愿俯首陈臣时,柳意就意识到了:又是一只大蟑螂。
看看真正的俯首陈臣是怎么做的吧。
云县朱庆云恨不得一周三次请安,丰县年茂学,是在意识到自已保不住丰县后,亲口告诉柳意,希望得到她的庇佑。
这二者,虽然前者被山民拖累,晚了一些时日才并入胡县,后者也是在忙乱之下做出决定,但一决定好后,也都是立刻将权柄奉上,县中上下的情况,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交了上来。
年茂学当时甚至还写了个罪人名录,里面都是一些他当县令时,明知道此人有罪,却无法奈何的有罪行之人。
可以说,这份名单,为柳意初入丰县杀得人头滚滚,贡献了人头。
再看看尹善是怎么做的,他要陈臣,自已不来拜见,而是写信给柳意。
且,容县一概情况都不写。
税收如何,户籍多少,粮库银库目前状况,农桑水利发展的怎么样等等,一个字不写。
“你真以为,写封信给我,我就能信了你?”
冬日里,大家都穿得多,柳意身体好,活动量大,因此只披了一件斗篷。
和几乎恨不得把自已裹成一个球还瑟瑟发抖的尹善,呈反差对比。
就是不知道他抖成这样,到底是冻的,还是怕的了。
尹善被捆得严严实实,别说挣脱开绳索逃命了,如今他浑身上下也只有嘴能动了。
“就算你知晓我不是真心投靠!又怎么会知道我要去突厥!!”
他满脸都写着不甘心,一双眼睛四处看,只想找出那个背叛他的叛徒出来。
“早就听说你阴险狡诈,果然如此,之前你放过我们,话说的好听,实则是在我们这些还未投靠你的四县里安插探子吧!”
他越想越觉得思路正确。
“如此,便可给我们按个罪状,又能夺权,又可让我们这些四县的原本主官死在你刀下!好!好计谋!好手段!”
柳意:“别给自已加戏,你没那么重要。”
正沉浸在自已被算计了,陷入到各种阴谋诡计中的尹善一噎。
“你,你在羞辱我?!”
柳意:“我在说实话。”
“那你如何知晓我要去突厥!若不是提前在我身边安插了探子,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放着中原不去,而是行远路到突厥!!!”
“我不用知道你要去哪。”
柳意擦了擦亲兵从马车里搜到的手炉,抱在怀中,感受着暖烘烘的不错手感,在心中感慨,果然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有钱人都挺会享受的。
“如今四处大雪封山,你想出柳州只有两条路,一条去中原,一条去突厥。”
“我只要在两条路上都埋伏上人,不就行了吗?”
“你是运气不好,这么巧,是我埋伏在去突厥的必经之路上。”
其实也不算是运气,主要是,从尹善给她写信这件事上,柳意能看出来,这人是个自作聪明的。
而自诩聪明的一个人,在选择逃亡路线时,最可能选大家都不会选的那一条。
柳意说着,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其实还挺养眼的,因着每日吃得好穿的也好,再加上总在运动,柳意的气色十分健康,眉眼疏阔,意气风发。
在背后雪地的衬托下,笑得像是一副《银甲将军雪猎图》。
但作为被猎的那个,尹善就没办法欣赏了。
他整个人都要碎了。
“就这么简单?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是在骗我,其实你早就在提防我了!!”
柳意啧了一声。
“我每天忙成什么样子,哪里还有空管你?你要是无声无息直接离开,只要不动粮仓,我也不会浪费兵力追你。”
虽然肯定会记上尹善一笔,但她也不是什么天降正义使者,对方做了坏事,她就一定要跑到天涯海角都要追回来的性子。
从县的张矛木,那是因为他手里有拐卖账簿和名单,为了将这个拐卖集团连根拔起,才抓回来备用。
像是尹善,他算哪根葱啊?若只他自已跑路,柳意才不舍得为了他浪费兵力呢。
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创业初期,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
见尹善好像挺扎心的样子,柳意又扎了他一把。
“说起来,若不是你自作聪明,假意投诚,我也不会看出端倪,还得谢谢你。”
“否则你要是真悄无声息带着容县的粮仓到了突厥,我总不可能杀到突厥去,从突厥人那把粮食和你的人头抢出来吧?”
她虽然平时什么事情都会思虑周全,但真的没夸张到某个一次都没接触过的县令心里在盘算什么,都能猜出来的地步。
那不叫思虑周全,那叫开了上帝视角。
尹善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选择逃离柳州,一方面是不甘心,另一方面也是见到了柳意的为人处世,看到了她对于贪官污吏的威严处置。
尹善心里清楚知道自已在容县捞了多少钱。
若是叫柳意拿下容县,他还能有命在?
何况柳意原本都要吞下四县了,却以自已腾不出功夫为由,不再继续吞并。
尹善反正是不信这个理由,谁还嫌自已地盘大的。
他觉得,柳意必然是想吞并其他几县,却又不愿意接纳他们这些主官,若是他们主动奉上,柳意怎好以罪行定罪,唯有她自已拿下,才能理所应当的向他们问罪。
因此,在看到柳意守在此处之后,他虽心脏差点停跳,却也有种“果然如此之感”。
果然,柳意就是有阴谋。
要不然,她怎么会知晓他要逃去突厥。
一直以来,尹善都觉得,自已在与柳意隔空下棋,避过了柳意的步步杀招,为自已找出生路。
结果,柳意竟然告诉他,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堵住所有道路就行了?
且,若不是他想要气一气柳意,写了信假意投诚,她也不会发现他要逃走??
那他,岂不是一直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尹善一口气没上来,生生晕厥过去。
柳意利索上前,扎了几针。
——他又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柳意的脸。
尹善:“……”
“尹大人,怕是忘了我是个医师吧?”
柳意手握银针,和善一笑:
“对了,你不会真的相信突厥人会拿钱买粮吧?不会吧不会吧?好歹也是一县县令,尹大人如此天真的吗?相信突厥人?”
接触到柳意嫌弃视线的尹善:“……”
他心里一口血差点呕出来,恨不得再晕过去了事。
柳意持续微笑,一副善良医师的模样。
“你先别晕,把你跟突厥人怎么搭上线,又怎么打算交易说完了再晕。”
反正来都来了。
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来做。
交易地点肯定不会是突厥内部,只可能在边关附近,突厥人的人数,应该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话说,偷偷抢一波突厥人的粮。
算黑吃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