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几日听我家那小子说,小澜可是干了件大事,”有人笑着揶揄。
“要我说,干的漂亮,近几年国家金融崛起,京港涌进来不少伪豪门和新贵,空有其表,而无其里,行事作风堪比暴发户粗俗无礼,目中无人,不教训教训,京港金融圈的生态环境怕都要被他们搞臭了。”
季宏义站在一旁,双手交叠撑在高尔夫球杆上,望着季澜,眉眼间的温慈让人有种季澜是他亲生女儿的错觉:“晚辈的事儿,就该用晚辈的方法处理。”
随即目光落在季澜身上:“澜澜,来。”
“元和信托,吴总。”
“吴叔叔好。”
“维合建投,华总。”
“华叔叔好。”
…………
“谁说不是呢!”
季澜一番招呼打完,有人接住话题:“孩子们的事情一旦大人插手,那味道就变了,谁家还没几个大人撑腰了。”
陈家这些年,逐渐式微,若不是靠着陈研偶尔给点小项目支撑着,公司早就垮了,如今连个二流豪门都算不上。
吃拿卡要人家,还伤着人家的孩子,多少有点没天理了。
“来,打一把,”季宏义将手中的球杆递给季澜。
她伸手接过,走到一旁,收紧核心微微弯身,视线在球和洞之间来回数次,而后一扬手,一杆进洞。
近乎是刹那间,四周一片静谧,四五秒钟之后,以季宏义为首带头鼓掌。
现场夸赞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虎父无犬女啊!上次见到一杆进洞还是季总年轻的时候。”
季宏义脸面大涨,走过去拍了拍季澜的肩膀,喜悦之情难以掩饰,伸手招呼来孙骆:“来,给小费,见者有份。”
“今晚可得好好喝一杯,”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季澜深知季宏义的点在哪里,脸面这种东西某些人看的比命都重要,这些年,她一直没被季家抛弃,无外乎自己长相出众,又识时务,出门在外尽量给他们挣脸面。
这点,也深得季宏义认可。
这场局,临近十点半才结束,季澜在酒桌上搞了一晚上服务,倒酒,布菜,捧场,一晚上下来烟酒不沾,但弄的一身的烟酒味儿。
与各位老总告别,坐上季宏义的凯迪拉克。
沉默在车厢里拉开。
直到季宏义掏出雪茄,想点,似是想起什么又放下:“人都认全了吗?”
“认全了,”季澜点头回应,从门边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季宏义眼尾上扬,露出半点欣赏:“商场人情,看的都是利益往来,一次见面代表不了什么,但若你能将人记住,往后遇见再在人家跟前露脸就容易多了。”
“我明白,谢谢爸爸。”
“恩!”季宏义手中的矿泉水落下,季澜接过,盖紧盖子复又放回了门边。
“季家表面看起来枝繁叶茂,受人敬仰,实则多的是人虎视眈眈,稍有不慎,满盘皆输,若是从内里先垮给了人可乘之机,那季家可真就完了。”
季宏义酒桌上了不少,白的红的混着来,这会儿靠着后座闭目养神,可即便如此,仍旧不忘敲打季澜。
他这话,无疑是提点她,让她知道自己的位置。
季家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季宏义作为长子,想要掌家大权,季明达紧随其后,虽不至于野心勃勃,但暗地里小心思也不少。
至于老太太,既想要长子二子听话,又想挽回跟三子的感情。
鱼和熊掌皆想得。
临了,季宏义迷蒙的眸子微微掀开了些许,睨了眼季澜:“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父亲放心,我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
表忠心而已,谁不会?
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人相信自己,这是成本最低的事情了。
十一点半,季澜送季宏义回季家,刚想让司机送自己离开。
季宏义扶着墙醉醺醺的转身回眸望向她:“今晚在家留宿。”
“这不合适,爸爸。”
“有什么不合适的?”季宏义嗓音里的强势霸道难以掩藏:“这是你家,你的房间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
季澜跟着季宏义进去,客厅里,季柔柔满脸委屈,见季澜跟季宏义进来,脸面上的神色来不及收回。
“喝多了?”邓宜见季宏义脚步虚浮进来,一把扶住。
转而苛责的目光落在季澜身上:“你也不知道劝劝。”
季宏义伸手拨开邓宜,脱了身上西装:“酒桌上的事情是她一个小姑娘劝得住的?”
“房间收拾好了?”
邓宜抿唇点头,压住心头的不悦:“收拾好了。”
季家出了这档子丑闻,得做戏给外界看。
季澜回来住是必然,即便是短暂的,但也不能给外人一点言语的机会。
季宏义恩了声,目光落在季柔柔身上,连基本的温情都懒的装,道了句我去洗漱就离开了。
季澜上楼,看着被季柔柔折腾过的房间又复原,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他们也只有在追逐利益的时候才会对自己有几分仁慈之心。
她双手抱胸,靠在梳妆台上环顾着卧室里的摆设,跟她之前的房间一模一样。
“季澜,你也只是暂时回来而已,别天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暂时回来也是回来了,”季澜微微转眸望向站在门口的季柔柔:“这是不是就能说明,你即便是亲生的,在这个家里,混得也不怎么样。”
“口舌之快谁不会逞?”
“我说错了吗?”季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要真坐稳了季大小姐的位置,这个房间,我一辈子都进不来。”
“如今我进来了,就证明你”季澜说着,摇了摇头:“确实不怎么样。”
季柔柔背脊猛的僵住,不想承认,但似乎事实就是如此。
“季澜,季家给你这些小恩小惠,就让你觉得这是认可了?”季柔柔回季家的这几个月,人情往来之间也看透了不少事情,血缘亲情,在利益跟前都得往后摆。
任何人,都是物品。
“成长了啊?说的话都开始有深度了,”季澜浑不在意的掸了掸指甲:“季柔柔,季家呆几个月就让你悟透了这个道理,你猜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知不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