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没听懂,”商赋虽是依旧跟不上她的节奏,但这部分他熟悉啊!
话本子里这种故事可多了。
“郑义的外室,不是他杀的吗?”
若如玉大人所言,此女子撞破了断头案的凶手,定然是要被灭口的啊!
若是她呼救了,为了消息不泄露,定然是要灭更多的口!
“少卿大人平时就没有留意过衙门的制式佩刀吗?”
一尺宽,上宽下窄的刀伤,实在太过显眼,一眼就能瞧出是各衙门州府的佩刀。
人不是被烧死的,因而指甲缝中的痕迹,只可能是死前抓到了什么。
再一联想到那两个不良人身上的膏药味道,自然不难想到,她定是跪地求救,因为惊惧而太过用力,或许,还不小心碰到了马参军的伤腿。
“我知道了!那定是凶手威胁这几人。如果他连这几个官府的人一道杀了,实在太过惹眼,容易被人发现。于是逼迫他们,成为自己的同谋,帮自己杀了这个碍事的女子。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将撞见凶手之事说出去了!”
一边在心中暗自为自己鼓掌,如此精妙绝伦的计谋策划,若非自己览阅了诸多话本,可还真想不到呢!
玉浅肆眼角抽搐,假装方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哪怕他们帮你杀了人,但你的计划依旧出现了意外。恐怕在你的计策之中,就算追到了郑义的外室,也会选择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吧。”
寻不到尸体的那种人间蒸发。
如此,才不会破坏所有死者的协调性。
毕竟此前的案发现场,都只有断头案的受害者,并无其他尸体于侧。
“是啊,我原本打算将那外室毁尸灭迹,再将那几个官门的人都杀干净了。”
“虽然麻烦,但他们几个都与你有些仇怨,随便寻个法子嫁祸给你,对我来说,不过是多费些工夫罢了。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个机会绊住你的脚步。”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承认一切,饶是知晓玉浅肆所有的推断非假,但陡然听到凶手如此喜滋滋地淡然描述杀人时的手法,还是让人觉得毛发悚然。
“可我没想到,”他阴笑道:“你会如此招人恨。”
“那几个官门中的人,竟也想看你栽跟头。那个带头的参军,想都不想,就拔出了身旁人的刀,了结了那女人。”
黑衣人森然而笑,似在回味:“可惜了,她还怀有身孕,都已经显怀了。费力地跪在地上,求那几个官老爷救自己。”
“真可笑。”
商赋后知后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寒风沿喉咙一路向下,浸寒了五脏六腑。
“那几个人是为了让玉大人输了赌约,所以杀了人?”
玉浅肆使了个颜色,一旁的耀光颔首道:“大人命我跟着那两个万年县的不良人。他们一出了坊,马不停蹄地便跑去寻马参军。而后”
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瞬,不知想起了什么,拧着眉似有厌憎。
“而后属下将他们一举抓获。那几个万年县的已经承认了。马参军想拖延郑义的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如此,或可在大人您抓到凶手后,再利用这两具尸体做文章。”
如此一来,他们大可以说,玉浅肆抓到的不是真凶。
不仅可以赢了赌约,还可以一雪前耻。
这真相实在太过不可思议,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
伯懿看到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毫无波澜道:“倒也合理。我在敦化坊那么欺辱他们,一时想不开,也能理解。”
就连这种事都不放在心上,可以一笑置之。这世上,是否只有王嵩,才会让她焦心。
想到这里,心又沉了下去。
不,他蓦然想到玉浅肆在茶歇时的异常。
还有那颗珠子,她十分在意之。
但这件事,王嵩帮不了她,只有自己可以。
他黑眸里也染上了些许火光暖意,似画中仙误染了凡尘。
“于是乎,第二个意外便出现了。”
玉浅肆继续道:“他们虽帮你杀了郑义的外室,且与你抱有同样的想法。但他们没有毁尸灭迹。于是,你只能看着他们将郑义与其外室的尸体,一同藏到了存冰的冰窖里。”
至此,便是郑义处,多出了一具尸体的来龙去脉。
“不过,这件事虽是个意外,但也并非不可挽回。尤其是在我抓了朔羽,他当众承认杀了人,为你提醒危险之后。你觉得恰好便可利用这具多出来的尸体,伪造同归于尽一事。”
被砍断了脑袋的人,自然不可能同凶手搏斗。但,那具致命伤为刀伤的人,却可以如此。
“恐怕,这也并非临时起意。你昨晚既没能杀了我,等我回来,便是收网捉凶的时刻。于是想到了这金蝉脱壳之法。”
放火,既是为了拖延被发现尸体死亡时间不一致的手段,也是为了让这场大火引起更多人的注意,让人更早知晓凶手已死。
接下来,一切愈发顺理成章。
既然不能徐缓图之,那便让所有人都以为凶手已经死了。如此也可以让国公府的人放松警惕。
少主这几日重病休养,依照往日的习惯,都是要去京郊疗伤的。
但因她太过警醒,一早便让齐国公府戒备,无法让凶手觅得良机。
便如今日一般,所有人以为凶手死了,便会着手准备让少主前往京郊,届时四下无人,是绝好的机会。
“不得不叹一声,这的确是环环相扣的妙计。”
红衣女子仰首,灿然一笑:“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言语神情之中的自傲得意溢于言表,毫无谦逊之意。
“我今日刚到院子便发现满地的绿色落叶,同泥水混在一起,除了火灾现场之外的其他屋内却都十分干净。想来,主人家是爱干净的。可为何,三日前下的暴雨,到今日,院子里的落叶都没有清扫呢?”
伯懿想起了他同玉浅肆前往义庄的那个夜晚,红色的裙摆并狂舞的湿气。
原来那之前,郑义就已经死了。
商赋鼓着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终于将这一切连在了一起。
于是,最大的疑点,自山水中显露而出。
“曹管事是怎么认识刘小杏的呢?”
一个国公府的老管事,一个敦化坊的贫苦人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玉浅肆难得投去一个略算认可的眼神。
他这次,总算是问到了重点。
“这就要说到,那间织女庙了。”
“如今大盛尚佛,京中连道观都鲜存,我便一直纳闷,这间织女庙,为何会孤零零立在那里。”
她想起织女像上披着的古旧的绣品,那应当也是凤舞绣。
她自小走南闯北,其他地方都未曾见过如此样貌的织女像,想来是京中独有的。
最终,还是伯懿为她解了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