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浅肆虽划出了两个人。
但吴凛,是如假包换的高门纨绔,而吴辛,却是一个偶然路过凌云阁,顺手买了一个香袋的寒门学子。
吴凛今夜约了几个好友,将来赴凌云阁的晚宴,为自己喜欢的乐倌苏小小撑场面。大理寺的人拦不住,只好倾其全力保护吴凛。
可无涯卫若是都去了齐国公府,那个吴辛可如何是好?
“我去吧。”
大理寺倾巢而出,保护吴凛,或许是凶手的调虎离山之计。到时候若是凶手转头寻到了无人保护的吴辛,又得多一条枉死冤魂。
伯懿也淡然道:“你功夫不如我,还是我陪你一道去吧。”
无涯卫或多或少都与齐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未来的仕途迁挪,都与齐国公府息息相关。
他们就算不想去,也不得不去。
但他就不一样了。
如今只是得了个无涯卫的便宜名号。更何况,他就算去了齐国公府,林氏也不会放心让自己保护王嵩。
“如此也好。”
玉浅肆有自知之明,她是半路出家的武行,拳脚功夫顶多能自保。
见随风若老母亲关怀孩儿一般,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
她巧笑安慰:“你放心,我们去守着吴辛,也只是以防万一。若真出了问题,我会设法寻求金吾卫的协助。反倒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耀光与随风应诺,领命离开。
事不宜迟,趁着还未宵禁,玉浅肆同伯懿也赶往了吴辛的居所。
月光轻柔漫洒,给红衣女子周身裹上了一层盈亮的光。
伯懿见她眼下已生出淡淡乌青,有些不忍。
算起来,她已经一日夜未曾阖眼了。
“来时,我在巷口的客栈留了一间客房,不若你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等你睡醒再来换我便好。”
也不知凶手何时能来,两人若都守在这里空耗着,也不是长久之计。
玉浅肆掐着眉心摇了摇头,是坚定的拒绝。
满腹心事,就算躺下了也睡不着。
伯懿耸耸肩,幸好来时他嘱咐了酒书在客栈待命,以备要打持久战。
沐着浓夜清风,她斜靠在树上,拇指卡在玉里乾坤上细细摩挲,却不敢转起来,生怕打草惊蛇。
目光流转于树下屋舍之间,心中却在暗暗梳理着今日所获。
商赋先前差人来说,并未找到她圈定的那个郑义。
据闻,那小子整日里流连烟花之所,总不归家,平康坊泰半的美妓都是他的相好。比起自家宅邸,平康坊才更像是他家。找起来颇费些时间。
若是能因此多拖一些时间,倒也好,怕就怕凶手比他们早一步知晓其位置。
柔月披洒,空寂的巷子里只偶有几声犬吠。
一旁的伯懿身形微动:“有人来了。”
透过树叶间隙,果见一黑影自层叠屋舍间跃下,落在了小巷中,停了一瞬,似是在辨认目标所在的位置。
正待他朝着吴辛家而去时,玉浅肆与伯懿同时出手,一前一后,将他夹在了中间。
二人极有默契。
伯懿骤然暴起出手,想要逼迫他动手,好叫玉浅肆看出他的身法习惯,从而在旁协助他,一举抓住此人。
去没想那人似是早有计较。
一扭身躲过伯懿一击,袖中暗器正朝玉浅肆面门而去。
距离太近,她不得不躲闪,因而也就错过了最好的观察时机。
那人并不恋战,借力一跃而起,扭身就逃。
伯懿要追,却被玉浅肆拦了下来。
“你轻功不好,我去。守在这里,谨防中计。”
尾音未至,人已若风般翩然而起,追着眼前那道身影离开。
电光火石之间,她一瞬便想过了所有可能的结果。
此举若是想调虎离山,那么还是让功夫更高的人留在这里更好。
何况,伯懿都轻功的确不如自己。
身后有人在追,黑影无法离开此坊。只得在狭窄曲折的街巷中闪躲。
又见身后的红影若厉鬼一般紧追不舍,倒也不慌,挤过一条狭窄的长巷,淡然立于一块空地上,静待着身后之人。
见那道身影决然转身,抽出了一把匕首面朝长巷而立。
银月铺霜,衬得一片白惨惨。
玉浅肆隐在窄巷的阴影里,浑身戒备。
被人察觉,却没有慌不择路,满含杀意,难道是有备而来?
可眼前已经没了退路。
若自己此刻回撤,定会被巷子里随意堆放的杂物牵绊,反倒容易分神,露出破绽。
可若是自己就这么出去,他骤然发难,自己也容易落了下风。
瞬息之间,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她扬手发出一枚红色的烟火信号,似钝刃撕开了长夜的胸膛。
尖啸声拔地而起的一瞬间,她随即从隐身之处冲出,利用黑影被分神的一瞬间,落在他的身后,怀中的小匕直指破绽,朝黑影背心被甩过去。
而她本人,则握着手中的长剑,凝神以待。
果然,那人足下发力,一个旋身,再一次躲过了偷袭。
但对她来说,投石问路,已经足够了。
她功夫不好,但此时以静制动,又已借方才的试探将此人功夫身法摸了个清楚。
只要不露破绽,便暂时不会有危险。
如今,自己方才发出了信号,恐怕金吾卫不刻便到,反倒是这黑影会更着急一些。
他不是要杀自己吗?
顷刻间,他便化为被动。玉浅肆也很好奇,他到底是打算不顾一切杀了自己,还是在金吾卫来之前冒险逃脱。
但无论他怎么选,自己都能借着这选择顺藤摸瓜,寻到更多的线索。
果然,那黑影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杀招尽现。
可惜了,玉浅肆眸中眉梢一挑,他动作越多,自己便越能猜清他的功法。
轻巧躲过致命一击,玉浅肆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利用他的力道朝黑影斜刺了过去。
却见那人一停,不惜受内伤,生生滞了动作,朝一侧落下,趔趄了几步才站稳。又虎视眈眈看过来,可这一次,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玉浅肆眸中寒光一凛。
不敢受外伤?
是她认识的人!
这个念头一旋而过,她突觉眼前似明似暗,无法看清眼前事物。
终还是大意了,也不知何时竟然中了招。更没想到,凶手的目标竟会是自己。
只一息松了神,便见那人再次满携杀意,破空而来。
可恍惚神松,她已无力再挡。
只能用尽全力,从怀中掏出一物,朝着正冲向自己的黑影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