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城听闻林黛玉竟能习武,不由得惊得呆立当场。
这岂不是让林黛玉成了那八十万禁军林教头,还效仿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幅奇异景象:
只见林黛玉于众人的叫好声里,双臂环抱一株杨柳树,粉面含威,娇躯轻颤着缓缓发力,竟将那树连根拔起。
随后,她轻启朱唇,曼声道:
“好简单的事,那里累得死我呢。”
恰在此时,鲁智深大步走来,高声喝问:
“你是何人,竟敢拔洒家欲拔之树?”
林黛玉却也不惧,只娇嗔道:
“吆,我拔的不巧了,早知你拔,我就不拔了。今儿你拔,明儿我拔,这样间错开来着,不至于太冷落,也不至于太热闹。”
林玉城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立原地许久。
而后才如梦初醒般使劲地晃晃脑袋,那模样像是要拼尽全力将那魔性且荒诞的画面从脑海的深处连根拔起、彻底驱逐。
回想起与神像的奇妙交流,真可谓是福祸相依之后的柳暗花明。
竟意外收获了两件足以改变他们命运走向的好事。
其一便是:黛玉,这个柔弱娇美的女子,竟神奇地获得了圣人剑意,仿若天赐神恩,得以踏入武道修行的神秘领域。
如此一来,日后即便再次遭遇穷凶极恶、武艺高强的歹人,也不至于如从前那般只能束手待毙,毫无还手之力。
再者,原本那如枷锁般困囿黛玉于此地长达十年之久的诅咒,也因祸得福的解除。
往昔,她需日日虔诚上香,在袅袅香烟中苦苦祈求上苍,期望能稍稍修复换心所遗留的千疮百孔的身心创伤,而如今,她终得解脱,重获自由身。
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告别了那尊神秘的神像,脚步虚浮却又坚定地返回家中。
彼时,王虎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在宿醉的混沌迷雾中苦苦挣扎,终于,他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泥沼中艰难地探出了头,苏醒过来。
林玉城见他转醒,便将下午那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遇险经过,如竹筒倒豆子般,事无巨细地向王虎娓娓道来。
王虎听闻,原本还因宿醉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那懊悔的神情如乌云密布。
他双手抱头,痛苦地捶打着自已的胸膛,自责的话语如连珠炮般脱口而出:
“都怪我,都怪我这该死的贪杯恶习,若不是我昨日喝得烂醉如泥,如同一滩烂泥般毫无用处,怎会让你们陷入如此险境?
险些酿成大祸,幸好,幸好你二人吉人天相,安然无恙,否则,我这条命就算赔上,也将悔恨不已。”
林玉城劝慰了王虎一番后。
三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放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然而此刻,谁都没有心思细细品味这面的滋味,只是默默地吞咽着,各怀心事。
见王虎神色萎靡不振,双眼无神,林玉城心中不忍,便轻声说道:
“王虎兄弟,你且先去歇息吧。”
随后,林玉城与林黛玉仿若心有灵犀般,一同起身,默默无言地步入客厅。
那凝重的氛围仿佛实质化一般,笼罩着他们,二人深知,是时候商讨一下未来的行止了。
林玉城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深邃而坚定,直视着黛玉的眼睛,缓缓说道:
“姐姐,你看如今,你身体已然如春日之木,逐渐康健,往昔的病痛仿若一场噩梦,渐渐消散。
咱们也该好好筹划一下回京之事了。
前些日子,府学院长的来信告知,不日便要举行那至关重要的岁试。
我上次因种种缘由错失了考试,此次若再缺席,这秀才之名恐被革除。
所以,我心意已决,定要回京赴考。
我欲在府学继续潜心修学,日夜苦读,日后投身科举,只为实现父亲临终的遗志,让我林家那曾经辉煌的门楣再次闪耀光芒,重振林家往昔的赫赫声威。”
黛玉微微抬眸,那如星子般的双眸中闪烁着温婉而又坚定的光芒,她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
“弟弟,你本就天赋异禀,文曲星下凡,是那读书仕进的良材美玉,我自然会全力支持你的志向。
只是我……我心中另有所想,不欲与你同往京城。
此番经历,犹如一场生死轮回,我在那生死边缘苦苦挣扎,好不容易才重回人间。
如今,我心向远方,渴望像那自由的飞鸟,去尽情领略这世间的山川胜景,感受那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何况,我也深切地思念爹娘,他们的音容笑貌时常在我梦中浮现。
我打算一路游山玩水,沿着那蜿蜒的路途,回到那承载着我童年回忆的苏州故地。
我要将我病愈的喜讯,告知他们,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不再为我们忧心忡忡,能够安息长眠。”
林玉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劝阻的话语,想要告诉黛玉,女子孤身在外,犹如那飘零的浮萍,多有不便与未知的风险。
这世间人心险恶,路途遥远且艰辛,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应对那接踵而来的困难与挑战?
可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黛玉那看似柔弱却透着坚毅的身姿上,又念及黛玉那力可破千钧的惊人身手。
那刚刚涌到嘴边的话,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地咽下,消失在喉间。
一时间,屋内静谧得如同深夜的古墓,唯有那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似在诉说着彼此内心的纠结与不舍。
许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玉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那神色凝重得如同背负着千钧重担,声音低沉而沙哑:
“姐姐既已下定决心,我……我自当尊重你的选择。
只是,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王虎为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我想将他留在姐姐身边。
他毕竟是个男子,能帮姐姐处理诸多事务,那些粗活累活自不必说,皆可代劳。
且他心思细腻,有他在,姐姐的生活起居也能有人悉心照料。
再者,我曾对他有救命之恩,我相信,他定会尽心竭力,以命相护,保姐姐周全。”
黛玉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如樱桃般的朱唇轻启:“如此也好。”
在一个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的日子里,那送别之景,宛如一幅凄美而又动人的画卷。
林玉城眉头紧锁,那深深的皱纹仿佛刻满了担忧与不舍,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黛玉的身影,满是眷恋与牵挂:
“姐姐,此去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且充满未知,你一定要千万保重自已。
若遇那狂风暴雨般的难处,定要设法传讯与我,莫要独自承受。”
黛玉的眼眶微微泛红,那晶莹的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强作镇定,嘴角努力地勾起一抹浅笑,试图安慰林玉城:
“弟弟,你安心赴京,莫要为我担忧。
这一路风霜,你也要小心照料自已,莫要因日夜苦读而累坏了身子。”
言罢,林玉城缓缓转身,那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与孤独,他一步一缓地登上马车,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车夫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清脆的声响,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压着地面,发出“辘辘”的声响,向着京城的方向渐行渐远。
林玉城从车窗中探出头来,直至那马车最终在那道路尽头化作一个模糊的小黑点,消失在视野之中。
黛玉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久久地凝视着远方,仿佛要将那无尽的思念与牵挂随着那远去的马车一同送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