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姜欢后,陈程又出去了一趟,晚饭上桌前回来了。
“打听到了,周文松借了三万元的放马钱。”
姜渔吃了一惊,“这么多?”
这可是巨款,不亚于后世的百万。
周家十口人,就周文松一个人赚钱养家。
姜氏夫妇虽然有工资,但年轻时夫妻俩为了生儿子没少花钱,根本没什么家底。
姜欢和周文松结婚时又花了一大笔,没有欠债已经是烧高香了。
周文松一口气借了三万,还是放马钱,利息滚起来,本金都只算得上是毛毛雨。
“他把钱花出去了?”沈官桀蹙眉。
“花了。”陈程点头,抬起头看了眼夫妻俩,很不解的说,“买了南方的房子,那地叫宝深县,是个小渔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买。”
“哪里?”姜渔追问,这地名不就是深市的前称吗?
“宝深县,很落后的一个小渔村,很南方。”陈程解释,继续埋头苦吃。
姜渔心道果然,可宝深县开放也要等到78年以后。
两年……这三万块的利息就能让周文松家破人亡。
他还辞去了炼钢厂的工作,哪儿来的收入?总不能是去南方吧?
现在的南方还没试点,他去了能干什么?吃饭都是个问题。
南方的白话他听得懂吗?
姜渔觉得周文松真是疯了,仗着自已是纸片精觉醒就敢迈这么大的步子,难怪姜欢会急了。
不然也不能来求她。
“南方?那地儿饭都吃不饱,他这日子不想过了?”王婶年纪大些,知道南方的苦日子。
沈官桀也想不通,他在广城生活过,当然是知道那边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姜渔吃了筷酸菜,微垂着羽睫,“别人的日子咱也插不上手,过好咱们自已的就行。”
周文松一意孤行,提前行动,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虽然她知道宝深县将来会是个聚宝盆,但现在如果她花低价买走农民的房子。
将来改变了,她自然就能一夜暴富。
可原本拥有这些房子的农民呢?拿着那几千块怎么过日子?
这是抢了别人的机缘,况且,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自已也有本事能挣钱。
宝深县那块地方的主意,她没想去打。
就像当初说的,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但之后也没有人记得了。
或许记得,只是不愿去想起来。
装进口袋的钱,谁又乐意掏出来分给别人呢?
晚上准备睡觉时,沈官桀特意等了姜渔一会儿。
“你要是担心的话,我可以打电话托人调查一下宝深县那边的情况。”
周文松一个没离开过北方的人,却突然借钱买南方小渔村的房子,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他也没得到任何有关宝深县的消息,也只能托人去调查了。
姜渔拉上被子盖上腿,一边擦着手,转头看了看他。
“沈官桀,我打个比喻啊,比如你知道某个地方将来可能会让你赚到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你会不会打那个地方的主意?提前低价入手,坐等暴富。”
姜渔也不好直言宝深县的事情。
现在上山下乡的事儿还没结束呢。
沈官桀迟疑,“你是说宝深县……”
“不不不,我就是打个比喻。这是我能猜到的了,不然怎么解释周文松突然借钱买房?这太奇怪了,除非能给他带来巨大的收益。”
姜渔摇头,无比真诚的解释。
她这个解释倒是很有说服力。
沈官桀仔细分析,的确只有这个理由最能说得过去了。
“这个命题无解。”沈官桀看着她,旋即视线又急忙移开。
姜渔虽然穿了内衣,但睡衣是丝绸的,一点点轮廓都看得很清楚。
姜渔有所察觉,拉着被子躺了下来。
“老沈同志请继续,请忽略我的肉体诱惑。”
沈官桀抿了抿唇,被她这么直言出来,哪儿还能有什么诱惑?
“我提前知道这东西能赚钱是我的机缘,卖主不知,但他需要我手里这份钱来生活,这是他的需求。
假设,没有我的这笔钱,卖主一家老小可能都没办法过活,也许都不能撑到这东西带来巨大收益的时候,立场不同。”
姜渔听了,还真是这样。
“还得是我们老同志,这思想,这觉悟就是高。”姜渔笑了笑,心底那丝丝纠结也消失了。
她伸手拍了拍沈官桀的脑袋,“晚安,沈老师。”
沈官桀张了张嘴,发现姜渔已经转过身去了。
他伸手把台灯调暗,看着她的后脑勺也说了句“晚安”。
……
早晨。
吃过早餐,姜渔带上陈程准备去一趟木材厂,她想在过年之前把书房装出来。
她太需要了。
“小渔。”
结果刚出门就看到了黑月亮。
姜渔的脸色秒垮。
但凡她没有和译文出版社合作,早甩脸子了。
“秦总编,今天不是交稿日吧?贵社如果如此急切,那我可能没办法胜任这份翻译的工作。”
姜渔随时随地都在找理由想扔了这合作。
秦启舟穿着过膝的英式双排扣大衣,那张脸长得确实帅气,个子又高,单单这么一个倚靠在车子的动作就不知道迷晕多少小姑娘。
“我是来和你谈稿酬。”
秦启舟也不气她的态度,拉开车门想请她上车,“如果你不想在车上聊,这附近有个不错的咖啡厅,虽然比不上国外,但也勉强凑合。”
看似给姜渔选择,实际根本没有。
姜渔翻了个白眼,“谢谢,秦总编的车娇贵,我怕坐坏了赔钱,我赚的那点稿酬还不够赔的。”
她转身拍了拍自家的车,“我爱人的车皮实,抗造,坐着舒坦。”
听到“我爱人”这三个字,秦启舟的脸色就垮了下去。
“还勉强凑合的咖啡厅在哪儿?”姜渔问,心里那叫一万个无语。
“姜渔。”
不等秦启舟回话,周文松略粗糙的声音响起。
他穿着军大衣,站在积雪里,像块石头一样直勾勾盯着姜渔。
姜渔:“……”
“我想跟你说两句话。”周文松开口,也不等姜渔回话,就朝她走了过来。
从秦启舟身边经过时,周文松视线阴冷还带着极强占有欲的瞥了他一眼。
秦启舟皱眉,这又是哪根野葱?
“有什么话你就说,这么近我听得见。”
见周文松距离自已还有十来步,姜渔皱了皱眉,抬头看对方的眼神充满戒备。
这纸片精可不是什么好人,连嘻崽都说他是坏蛋。
可恨她只有个大纲,没有故事全貌,一点点从嘻崽那里套全文太难了。
但,总之,离远点总是没错的。
“你什么人?姜渔和你有什么话好说?”
秦启舟被周文松刚才的眼神刺激到,顿时不爽起来,朝周文松走过去,伸手就要搭人家肩膀。
姜渔感觉不太妙,这周文松和之前她见过的那几面不太一样。
“秦启舟,回你车上去!”
但是,晚了。
周文松的拳头已经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