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帆,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不论如何,林言都不希望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到此结束。他知道余帆是个拿得起也放得下的人,从不会过于纠结不属于他的东西。
更何况,余帆自小就有洁癖,甚至堪比韩默。自已和韩默的那些事,按道理说,余帆是不可能会接受的。
余帆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林言试图找一个突破口,打破余帆的想法。
“小帆,我和韩默的事你也知道,你要找的是一个完全属于你的人,而不是我这样的……”
后面的话林言没有说出来,即使他有意劝阻,也并不会轻看自已。
暂且不说和韩默发生关系,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就是他自已身体上的一切,也不是什么人都有福消受的。
“我知道,但我不会放弃。小言,真的爱到骨子里,任何外在因素都会排除在外。”
余帆的执拗让林言也不知还能如何劝说,气氛诡异的僵住。
陈黎故意咳嗽一声,看着林言的眼神仿佛在说:真有你的啊!
林言知道他大约是个爱看热闹的人,懒得和他解释,眼神看向自已的身体,问道:“我动不了,怎么回事?”
陈黎推了推眼镜,脸色瞬间认真起来,“很遗憾,你的神经系统……好像被摧毁了。”
摧毁???
林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陈黎歉意的眼神不是假的。
动不了了?
变成……废人了?
“怎么会这样。”
林言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已声音里的颤抖,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如果就此成了一个废人,他要怎么继续活下去。
余帆眼眸低垂,显然也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陈黎拿起台上的文件,举在林言眼前,首页上印着“(半)永久性肢体功能丧失”。
“你的这种情况很少见,如果不是余先生告诉我你有噬髓病,我不可能想到研究这些东西。”
林言看着那几个如同宣判死刑的字,大脑一片空白。
陈黎罕见地皱起眉头,翻开那些资料一页页的看着,“林先生,根据我们的研究,你的噬髓病得到了恶化延缓。但代价就是……神经系统受到伤害。至于以后是什么样,我想大概只能交给时间了。”
陈黎走后,房间内只剩下余帆和林言。
余帆默默地坐在椅子上,阴霾仿佛遮住了他身上所有的阳光,恒温的房间里不禁让人感到一阵寒冷。
“小言,对不起,是我没用。”
这声歉意饱含深情,余帆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话音刚落,他猛然打了自已一耳光,随后抱头痛哭。
“如果,如果当初我能勇敢一点,或许你选择的人就会是我。我知道韩默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所以我愿意默默地守着你。但凡我知道会变成后来的样子,拼尽一切,我都不会放手。”
听着余帆的哭泣,林言全然没有心情,反而愤怒地吼道:“你是你,他是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余帆红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凶狠,“我会让韩默付出代价,所有伤害你的人都会付出代价。”
林言低骂一句:“真TM是个疯子。”随后苦笑道:“我也是个疯子。”
五天后,林言被余帆带回了别墅,却不是什么郊区的别墅。
“我想了想,还是将你留在身边就安全。小言,以后你的一切我都全权负责。”
林言坐在轮椅上,被余帆推进了大门,两侧的佣人半鞠着身子,脸上都是统一的笑容。
“欢迎少爷回家。”
余谦此时走了出来,看见林言的那一刻,他的眼中充满了怜惜,“小言,都……过去了。”
林言挤出一抹微笑,看的余谦更加心疼。
“爸,以后你就当多了个……儿子吧。”
原本余帆打算顺嘴说出自已的想法,但林言的一记眼神又让他立即改了口。
“好好好。”
余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轻轻地拍了拍林言的肩膀,感慨道:“远超和我是一起长大,你和帆儿的友情也一如既往,时间一晃,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老了,远超他……”
“爸!”
提起林远超的一瞬间,林言变了脸色,余帆厉声制止。
余谦摆摆手,叹道:“不说不说,但小言放心,你的身体我会想办法,远超的事我也会想办法,以后余家就是你的家。”
林言沉沉地“嗯”应了声,便陷入了沉默。
在余家的日子里,余帆每天都会安排不同的康复师对林言进行各个部位的功能治疗。
一连过去三个月,林言虽然也积极配合,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但如陈黎所说,林言的噬髓病的确没再出现症状。
可精神状态却出现了问题,他开始变得易怒,爱摔东西,一个人的时候,会崩溃,会突然大哭,突然冷笑。
余帆尝试着给他请心理医生,但每次都被他大吼着拒绝。
“余先生,他的这种状态需要更深层次的治疗,基础的谈话治疗对他已经无效了。”
留下这句话,心理医生摇着头离开了余家。
余帆看着落地窗前的那抹身影,光照打在他身上,仍然有驱不完的阴影。
听取医生的建议,余帆开始联系各家精神医院,但都对其中的环境产生不适。
相比之下,林言的精神状态只是有些焦躁。
思来想去,余帆还是联系了陈黎。
当陈黎来到余家,见到林言的第一眼,眼神中满是错愕。
都说心态决定一个人的面相,在林言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双阴冷的眼眸,让人一眼就不寒而栗。消瘦的身形,仿佛能看见衣服下的骨头。
陈黎咽了咽口水,不由得看向陈黎,“你虐待他了?”
余帆冷冷道:“你以为呢?”
陈黎尴尬的笑了笑,“应该不至于,好不容易从别人手中截胡来的,怎么也不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放弃。”
余帆知道他和韩默的关系,不到万不得已,打死他也不愿意请陈黎过来。
“行了,你去外面等着吧,我和他谈谈。”
陈黎挥了挥手,打发余帆出去。
余帆警惕的看着他,“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陈黎脸色一冷,正色道:“你执意带他回来,却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当初,我就该通知韩默的。”
“你!”余帆咬牙怒指着陈黎,半晌才恶狠狠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余帆转头看向林言,忽然多了一丝温柔,“不管他是什么样,我都想陪着他。”
对此,陈黎没有反驳,眼底却升起一丝不屑,也只是一瞬间。
余帆走后,陈黎放下手中的药箱,缓缓走到林言的身边,顺势坐到了地上,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林言的表情。
“小言,我想我可以叫你吧。”
林言抬眼扫过陈黎,平静的眼眸并没有掀起波澜,“你也想来看我到底有没有病。”
可能是许久不说话的缘故,林言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不是,我只是作为朋友来关心你的。”
林言靠在轮椅的椅背上,讥笑道:“朋友?关心?我想我们还没熟悉到那一步。”
陈黎仔细地观察着林言的每个神情,生怕错漏任何一个线索。
“你不当我是朋友,没关系。至少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
面对厚脸皮的陈黎,林言懒得再多给他一个眼神。
陈黎坐起身,推着轮椅向屋外走去。
临走时,余光瞥见天花板的角落上一个针孔般的摄像头,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