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商遭到严重羞辱,柳泽在屋里待不下去了,端着碗怒气冲冲的出去了,门一关一合,哐哐作响。
“暴躁的性子一点都没变。”佩儿摇头而笑,“还好修缮这间酒楼时没偷工减料,木料再差点,被他这么一摔早散架了。”
“你对我师兄很了解。”
佩儿挑眉看她,“总归是有感情的,在他之后,我就再也没跟过谁了,回忆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既然心中彼此都还记挂着,当初为何要执意离开?”叶暮婉叹道:“并非是我为师兄抱不平,而是他确确实实为你吃了不少的苦。
他身上的伤你都见过吧,为了见你一面偷摸的溜下山,回头就是一顿打,他一声疼都没喊过,也没有因此而退缩,九死一生换来的,却是你的狠心。”
师父的鞭术早已练的出神入化,知道抽哪最疼,怎么打才能让人痛不欲生,凡有弟子违背铁律,轻则二十,重则三十,别看只有十鞭的差距,底子弱的,直接就扛不过去了,内力深厚的,也会在间隔中昏死过去。
世人皆知师父是传世大儒,却不了解他的另一面,彻头彻尾的疯子,兹要他一出手,必见血。
“我有我的苦衷。”
佩儿神情淡然,眼底的挣扎告诉了叶暮婉,她并不想忆起曾经,可是凭什么呢,凭什么所有的痛苦都要由师兄来承担,再大的困难,两个人共同面对总好过一个人独自撑着,艾斯理解,叶暮婉更愿相信,她的话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借口。
“你欠师兄一个解释。”
下山之前,她清晰的记得,师兄颓废了许久,身上有伤还不住的喝酒,要不是素问师姐看不下去,出手救了他一命,早就病发感染了,哪还有这场离奇的重逢。
师兄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万一再陷进去,后果难以想象,但……叶暮婉抿唇,百晓生收集情报的能力对她而言极其重要,如虎添翼,可又不能不顾师兄的好受。
没想到啊,前两天还柔声细语的引导狗剩做决定,今儿个纠结的人就变成她了,斟酌再三,还是跟师兄商量过后,再决定要不要招揽百晓生为自己人。
他们的体系实在太过庞大,而且遍布各国,至今为止也没听说他们当中有人掺和朝堂争斗,江湖纷争的,就一人一意做着买卖消息的生意,叶暮婉甚至不用怀疑,纷争中能撑到最后,独善其身的,只可能是百晓生。
“叶大人有心事,貌似这心事,还跟我有关。”佩儿每日都跟不同的人打交道,这点眼力见再没有,也不必当掌柜的了。
叶暮婉没说话,从袖中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紫檀木盒,面朝她的方向打开,“这是酬劳三十万两,佩儿姑娘数一下。”
“我瞧着叶大人并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佩儿的视线落在她扣着盒子的手上,唇角微微扬起,“三十万对叶大人来说不算什么吧,您让我放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安国公府也危在旦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第一次被自己说过的话噎回来,叶暮婉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手指时不时在盒子上敲一下。
“佩儿姑娘误会了,叶某没有反悔的意思,只是有笔更大的生意想跟你谈谈,不知佩儿姑娘可感兴趣?”
“叶大人准备加多少酬劳?”
叶暮婉合上木盒,拢到身前,“佩儿姑娘如此问了,那便是答应了,酬劳都好说,具体需要你做什么,还得等和师兄商议后再转告佩儿姑娘,总归不是太危险的差事,这点,你可以放心。”
佩儿愣了愣,随即笑了,“叶大人在官场待习惯了,对谁说话都如此不留余地吗?”
“等什么时候,佩儿姑娘见过叶某在官场的样子,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叶暮婉垂眸,“百晓生不参与朝堂争斗,可你们搜罗的各种消息,有几个是跟朝堂没关系的,远了不说,就说安国公府一案,纵使主谋是叶某,从犯也有罪。”
佩儿面色微变,不善的目光死盯着她,“叶大人是准备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了。”
“叶某断没有此意,只是分析利弊罢了,佩儿姑娘不要断章取义了。”叶暮婉懒洋洋的说道。
“其实呢,朝堂就相当于另一个江湖,叶某与佩儿姑娘所处的位置是一样的,都有难以言明的无可奈何,但,既然站上来了,就没有回头路可言,任何事但凡做了,痕迹就擦不干净,只要把线索往这一引,谁都脱不了身,
不过呢,我们之间的生意达成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看在师兄的面子上,我也会尽力护你们周全,前提是,任何人不得背叛我,叶某最讨厌的,就是欺骗。”
佩儿咬牙,“原来这就是叶大人与人谈生意的方式,威逼利诱,不择手段,让我长足了见识!”
“叶某的荣幸。”
叶暮婉拱拱手,拿起盒子起身,“此事还需和师兄商量,他若不同意,我也不会拿佩儿姑娘如何,所以,并非没有转圜的余地,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叶某告辞。”
门又一次在眼前关上,佩儿深吸一口气,穿的足够单薄还觉得屋里格外烦闷,心情久久难以平复,干脆把所有窗户都敞开,站在房间的正中央,身上的衣服都能随风飘扬,她的半只眼睛被碎发遮挡住,晦暗不明。
回到叶府,柳泽拽着叶暮婉就进了书房,毫不避讳的从她袖子里掏出了装有银票的木盒,拿在手里晃了晃,能听见响动,不是空的,打开一看,直接愣住了,岂止不是空的,分明一张都没少!
他有些莫名,“什么意思?”
叶暮婉慢条斯理的喝着水,“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你反悔了?”柳泽眸色一沉,忽而靠近她,双手撑在桌上,“银钱是她拿来保命的,我不信你不知道,三十万两也是我们商量好的,现在事成了,你却反悔了,让我哪还有脸去见她!”
“她并不希望看见你。”叶暮婉无情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那是我们的事!”柳泽悲愤怒吼,“既然知道了她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就没有不管的道理,我承认我窝囊,我忘不了她,可那又怎么样?至少我没有强迫她必须回到我身边,时不时能看她一眼,说几句话,足够了,可现在,我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霍然转身,“我去送给她!”
叶暮婉叹息,“她不会收的。”
手已经扶住门把手的人猛然停住,扭头疑惑道:“为什么?是不是你跟她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