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陛下不再似之前一般开明,您能顺就顺一些,千万不要硬着头皮对着干,对谁都没有好处啊,咱家几个还指望着您呢。”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如此当真。”
叶暮婉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似除了生死,没有能扰她心神的事了……恐怕生死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于她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今日陛下可用过药?”
提起这个,德公公就心有余悸的摇摇头,他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犯了欺君之罪啊。
“陛下的精神越来越不好了,一天之中清醒的时候不多,今儿个咱家就险些没叫起陛下,好在赶上了早朝,没引起什么乱子。”
德公公凑近了些,掩唇轻声道:“咱家瞧着,陛下的火气越发的旺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丹药的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明日之前拿不出丹药的话,今日就是您见到咱家的最后一面了。”
叶暮婉上下左右的看了一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挺牢的,暂时掉不了。”
德公公都快哭了,“叶大人,您就别拿咱家开玩笑了,兹事体大,关乎人命啊!还有一件事需得让叶大人知晓,提前做好防范,三皇子被推出来打擂台是肯定的了,就算太子不同意,也架不住皇后一意孤行。”
“随他们去吧。”
叶暮婉手指有节奏的敲着,只要楚恒看到那份卷宗,就注定不再是曾经那个听话懂事的大皇子了,只可惜,他有野心却没脑子,分不清谁才是真心对他好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咱家不能久留,免得陛下那边起疑,他们……”
素问卡着点进来,手里拿着几碗汤药,在此之前,叶暮婉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喝完了药,差点没把她呛死,憋的脸通红,才忍住没吐出来,别扭的把头撇向一边,避开素问如刀子般的目光。
“墨影……喂药。”
简短的四个字说出来都费劲,墨影正无聊的紧呢,闻言,不出一招就制住了唯一懂武功的侍卫,扣着他的胳膊背到身后,连拖带拽摁到了地上,素问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冷哼一声,没有任何废话的开始灌药。
“最好不要挣扎,我的所有药都名贵着呢,漏一点出来我就断你一根手指,听得懂?”
叶暮婉叹了口气,“师姐,他们身上不能带伤。”
“哦。”素问淡淡的应了一声,蓦地笑了,“外伤不能留,不是还有内伤呢,只要我愿意,有的是法子折磨的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脏了我的手就不好了。”
解决完他们,德公公拂尘一甩,起身告辞,身份卑微的人见了谁都得点头哈腰,他的背早就已经直不起来了。
“辛苦德公公跑这一趟了,等有机会,一定请德公公过府一叙,尝尝相府的饭菜和不合口味。”
德公公笑了几声,“那咱家就静候佳音了,叶大人留步,咱家告辞,明日还需监斩,叶大人好好休息,您的脸色瞧着实在是不好啊。”
叶暮婉颔首笑了笑,廊下,许管家正在等着,看到一行人出来,从身侧的托盘中取出分量最大的荷包递给了德公公,其他人自是见者有份。
德公公心领神会,并未推辞,到谁家宣旨,免不了要收点银子作为跑路的费用,他要是空着手回去,才更容易引起怀疑。
送走了他们,柳泽一个跨步坐到叶暮婉身边,拿起桌上的圣旨看了一眼,冷笑道:“你处处避风头,却总有人想把你推到风口浪尖。”
圣旨随手一扔,他翘起二郎腿问道:“现在怎么办?明日你是去还是不去?要我说,你就继续告假在床上躺着,我替你去。”
“你真把陛下当软柿子捏了?”叶暮婉淡淡道:“他既然送来了圣旨,就没想过给我后退的机会,这不是选择,而是命令,决定权只掌握在陛下手中,在他看来,我们只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就连强势的素问这次都没出声反驳,只不过一张脸阴沉到了极致,叶暮婉觉得,如果陛下此时就站在她面前,她能一剑把人捅死。
起身拢拢衣袖,叶暮婉抬步往外走,站在廊下沐浴着阳光,“明日露面,早朝就免不了了,师兄,劳烦你去找一趟姜大人,明天是个好日子,我在府里也闷的慌,想四处转转,奈何刚到京城不久,对周围不甚熟悉,请他帮忙指个路。”
柳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应了一声起身离开。
叶暮婉转头看向百无聊赖的墨影,笑着冲他招招手,撇去他额头的碎发,问道:“东云国的使馆可知在哪?”
墨影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还算有点印象。
“今日见到的程将军呢?可还记得什么模样?”
才过了一天而已,不可能不记得,墨影毅然决然的点下了头,不用她后面再说什么,已经全都明白了,从桌子上摸了两个橘子,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相府上空。
“记得带上药。”
留下这么一句,素问抱着胳膊去了药房,准备明日要给她带上的药,不出意外的话,又要一天见不到人了。
正如叶暮婉所说,翌日确实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天刚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睛,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从起床更衣,到梳洗打扮,全都只经过她一人之手。
墨影已经等在了外面,还有靠着廊柱昏昏欲睡的柳泽,开门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不约而同转过头,眼底浮现出一瞬而过的茫然。
柳泽伸了个懒腰切入正题,“宫里传出消息,太子听闻皇后也请了三皇子,走到一半直接倒了回去,气的皇后怒火中烧,打杀了前去请人的内监和宫女,你让我说的话已经告诉姜大人了,他也正有要外出走走的心思,很愿意给你当这个领路人,监斩时他会到场。”
叶暮婉唇角微微扬起,满心期待着皇后接下来会作何打算,是放弃养子,还是放弃亲生儿子?
用过早膳,连喝带拿的把药准备好,在素问的唠叨中坐上了去刑场的马车,叶暮婉靠在车壁上长出了一口气,总算能出来放放风了,果然外面的空气是相府比不上的,出奇的好。
刑部与相府在相反的两个方向,而行刑的地方位于长街正中央的一处小广场,现搭了个台子,叶暮婉出发的同时,押解罪臣及其家眷的囚车也从刑部鱼贯而出,孩子的哭声和女人的啜泣声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