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皇后耳朵里,气的她头昏脑胀不说,还摔碎了许多的青瓷花瓶,都是陛下赏赐下来的贡品,等她发泄完了,姜嬷嬷照顾着宫女收拾满地的狼藉,又亲自去库房挑选了差不多样式的花瓶摆上,乍一看,完全分辨不出有什么区别。
换成旁人,陛下赏赐的东西,哪怕是一文钱都没人敢动,可皇后不一样,慧贵妃出现之前,她可是冲冠后宫,每次陛下临幸过后,都会赏赐许多的金银珠宝,古董花瓶,名人字画,源源不断涌入翊坤宫,别说用了,就这么摔着用还剩下许多。
“娘娘,您的手……”
姜嬷嬷正在外间做安排,听见惊呼,面色马上就变了,几乎是小跑着进去,方才摔打的时候,碎瓷片划破了皇后的手,手心里好长的一道血痕。
“咋咋呼呼的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翊坤宫出什么事了?滚下去掌嘴二十!”姜嬷嬷用帕子在伤口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对吓愣的其他人怒吼,“还不拿药箱过来!一个个的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
她这一嗓子,所有人都抖了抖,着急忙慌该干嘛干嘛去,药箱很快拿了过来,姜嬷嬷取出专门止血的药粉,用牙咬去塞子。
“娘娘,肯定会很疼,您稍微忍一忍,马上就好。”
皇后闭着眼没有反应,姜嬷嬷小心翼翼拿开帕子,白皙的手掌心已经鲜血淋漓,疤痕也十分狰狞,一次性不敢倒太多,她轻轻的抖着,慢慢吹着气给她缓解疼痛。
“姜嬷嬷,你说本宫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爷要派个人来如此折腾本宫,非要置本宫于死地不可。”
姜嬷嬷分出心神来回答她的问题,“娘娘,殿下一直被您护在羽翼之下,又有三皇子在旁帮衬着,真正独立处事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人这一辈子总会犯错,有时候,就是要真正吃点亏,撞了南墙才懂得回头啊。”
皇后重重叹了口气,“道理本宫都懂,本宫就是担心,万一这南墙永远不会出现,恒儿又不停的犯错,最终触怒了陛下,再回头就直接下黄泉了。”
“殿下是陛下的嫡长子,您又是一国之母,不看僧面看佛面,陛下不会真的对殿下如何,最多也就是在东宫反省,您瞧二皇子,罪名可是通敌卖国,比兄弟阋墙严重多了,不也只是被贬为庶民,幽禁皇子府吗,对自己的孩子,陛下下不了狠心的。”
“那是你不了解他。”皇后幽幽道:“老二之所以还活着,一方面是叶暮的面子,判决是她下的,陛下不好再做更改,另一方面,老二做的事顶多只能算小打小闹,没有实质性的危害到南风,又或者他自己的利益,否则,可就不单单是贬为庶民,幽禁这么简单的事了。”
“慧贵妃那个贱人不也还在冷宫好好活着?”皇后冷笑,“本宫看,说不定什么时候,陛下又想起了母子俩的好,特赦了他们呢。”
姜嬷嬷惊讶的瞪大眼,“不会吧……奴婢以为,通敌卖国的罪名已经足够大了,虽说北边一时半会还打不过来,可二皇子的所作所为,还是埋下了祸根啊。”
“南风国力早就大不如前,又赶上大灾之年,北边却逐渐壮大,就是埋下的这个祸根,救了慧贵妃母子一命,再不济,那也是她的娘家,老二的外家,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陛下岂敢轻举妄动。”
姜嬷嬷垂下眼眸不再说话,皇后看待朝政的眼光,比起主子都不遑多让,好在她的亲生儿子是没脑子的大皇子,换成除三皇子以外的任何一个,都将成为主子的绊脚石。
“怎么,这就吓到了?”皇后轻笑,“还以为跟在本宫身边久了,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姜嬷嬷回神,苦笑着说道:“兹事体大,奴婢不过一介宫婢,自然是怕的。”
“只要陛下的儿子里有一个有出息,南风就亡不了,况且,天塌下来也轮不到女人家来撑,没什么好怕的。”
“娘娘说的是。”
伤口包扎好了,姜嬷嬷把药箱拿出去交给其他宫女,调整好思绪再次回到里间,“您的伤口最近可千万不能碰水,也不能生气发火,恢复不好,可是会留疤的。”
皇后疲惫的揉着眉心,“本宫倒是想清静清静,也要有这个机会才行,恒儿莫名其妙当上太子,打乱了本宫所有的计划,他又安不下心来,越来越不听本宫的,总觉得本宫在害他,你说,让本宫如何不生气。”
“殿下早晚都会明白娘娘的苦心,奴婢看,殿下许是有了反骨,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跟他对着来,您是长辈,就多体谅着些,凡事能顺就顺着,兴许会好一点。”
“就按你说的办吧,可怜了韵儿那孩子,自幼就乖巧懂事,本宫对她,终究是有些愧疚的。”
姜嬷嬷自然而然把她的愧疚理解为藏书阁中发生的事,可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皇后身上的迷雾,越来越多了,为了顺利完成主人交代下来的任务,还得蛰伏的再深一些,尽全力取得完全的信任。
“好久没和他们兄弟俩一起用过膳了,着人分别去说一声,该怎么说,就不用本宫教你了。”
姜嬷嬷福身,“是,奴婢心里有数,您先歇着,奴婢去小厨房瞧瞧,让他们做些两位殿下爱吃的饭菜。”
皇后点点头,挥手让她退下,翻了个身休息了。
御书房内,德公公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眼见着陛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已经开始琢磨说辞,怎么才能让陛下不碰匣子里的丹药。
“这些话,都是太子说的?”
下方跪着个一身黑衣,暗卫打扮的人,已经将藏经阁中的事一字不落上报完毕,闻言点头道:“是,大街小巷已经传遍了,百姓们都说太子殿下德不配位,目中无人,理应废黜。”
“大胆!”
砰的一声巨响,德公公直接就腿软跪下了,心中暗道:完了完了,说辞还没想好呢就火烧眉毛了!
“太子乃天之骄子,是朕的嫡长子,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只有朕才能骂,他们算什么东西,竟敢命令朕做事,废黜太子,然后呢?他们来做?”
殿中剩下的两人俱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南风帝气急了就会背这手来回转悠,以此来缓解心底的愤怒。
“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老奴这就去瞧瞧。”
德公公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来,用最快速度去了趟翊坤宫附近,四处打听才得出结果,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赶忙就回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