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不再拦着，跟他们一道去往客房探望老夫妇，昨夜里她专门去看过，除了长时间吃不饱饭，身体比较虚弱精神不济，走了太远的路脚上磨起泡之外，没有其他不妥之处，花甲之年身子骨还挺硬朗。
许是药力起了作用，也可能是昨日休息的足够多了，叶暮婉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几人很快到了客房外，素问是他们的大夫，由她先进去看看方不方便更为合适。毕竟在她眼里，只有正常人和病人的区别，无关于男女老少。
哪怕面对尸体检查起来都从容不迫，拿着小刀这儿划一下，那儿戳一下，末了，完整的尸体在她手底下直接被肢解成小块了。
师父见了都隐隐作呕，关键她还能煞有其事的讲解死因，喋喋不休，说的头头是道，对她从来都不是害怕，是尊敬，没错，就是这样。
素问进去没多久，两位老人就相互扶持着急匆匆走了出来，见到传说中的叶大人和柳大人，顿时热泪盈眶，屈膝就要行大礼，叶暮婉赶忙将人扶住，越发确定他们的来意了。
不是天大的冤屈，如何能让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涕泗横流，话都说不清楚呢，两人扶着一个回到屋里，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分主次落座，乍一看，就像刑部审案的大堂一般严肃。
墨影自觉退出去守门，俊脸一黑，方圆五里的人见到都要退避三舍，免得触了阎王爷的眉头。
“两位老人家，有什么话还请坐着说，这里是我的府邸，不是府衙，更何况，你们也不是犯人。”
二人俱是摇摇头，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这次叶暮婉没再拦着，面色平静的听他们高声喊冤。
“请叶大人，为草民一家做主啊！”
老先生趴伏在地，眼泪啪嗒啪嗒往地上落，跪在他旁边的老太太早就已经泣不成声，死咬着唇强迫自己尽量不发出声音。
“老人家，您要我为您做主，总要跟我说清楚缘由，突如其来冒出这么一句，实在是有些为难我了。”
老先生吸吸鼻子，慢慢直起腰来，衣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
“草民家住豫州，是本本分分的农户，一家五口人，就靠着两亩三分地，勉强能解决温饱，往年的收成都很好，多的时候还能攒一些拿到集市上换银子，可今年天公不作美，北边大旱，百姓遭殃，我们这些农户更是要吃没得吃，要喝没得喝，眼看着就要生存不下去。”
说到这，老先生情绪异常激动，眼泪成串涌出眼眶，“就在两个月前，村里突然来了位腰缠万贯的员外，姓李，给我们带来了许多的粮食，一文钱都不收，直接送给我们，大家早就饿急了眼。”
“草民家中的两个孩子最大的也才五岁，小的才三岁，就只剩一口气吊着，多亏了李员外才得以留一条性命，整个村子的人都感激不尽。”
“谁知……谁知那李员外人面兽心，不收银钱竟是直接夺走了我们的地，还看上了我们村的女娃娃们，就连草民已经身为人母的儿媳都没能幸免，草民的儿子为了救她，殊死抵抗，被当场……刺死，连带着两个孙儿也都死在了李员外的剑下。”
“草民的儿媳不堪受辱，投河自尽，活下来的，就剩我们这些老头老太太了……”
叶暮婉眸色一凝，她在想事情或者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手里总是习惯性的拿着什么东西把玩，就比如现在，茶盏的盖子都快被她磨细一圈了。
“豫州……”叶暮婉嘟囔着，微微仰头道：“安国公的封地，突然冒出个李员外，真的是巧合吗？”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什么人，柳泽只侧眸看了她一眼，就知她起了杀心，不得不提醒道。
“二皇子一事风头正盛，不能在这个关头再下手了。”
叶暮婉心里清楚，只凭老人的一面之词说明不了什么，最多只能治安国公失察之罪，把本该属于他的封地收回来，对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影响，要想调查清楚，还得亲自去豫州瞧瞧才行。
四皇子和贤妃不好下手，先把安国公府除了没甚不妥，也算断了四皇子一条有力的臂膀，此事跟永宁侯府有没有关系还尚未可知，能一次性解决掉两个，才叫彻底舒服了。
她嘴角的笑意令人心寒，柳泽轻咳一声，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循序渐进，徐徐图之，切忌急于求成。”
再怎么说都是南风帝的亲生儿子，打也打了，禁也禁了，贬也贬了，还想一次性解决两个，南风帝面上不会怎么样，心里早就给她记上一笔了！
“我知道。”
我看你不知道！柳泽很是无奈，亏的她身体抱恙，素问盯的也紧，不然，指不定人是在京城，还是在豫州了。
“我听老先生条理清晰，句句成章，可识字？”叶暮婉起身将人扶起，用不会吓到他们的语气轻声问着。
老先生受宠若惊，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草民识得一些字，也只是嘴皮子溜一些，上手就两眼一抹黑了。”
叶暮婉舔舔嘴角，“没事，您口述，我来写，既然两位老人家告状告到了我面前，这件事我就管定了，还请你们安心在相府等候，我一定会尽快给你们个满意的答复。”
“谢谢叶大人，谢谢叶大人！”
说着又要跪，叶暮婉用力将人托住，淡淡笑着，“当官就是为了给百姓做主，你们不必如此，这是我应该做的，墨影。”
墨影很快推门而入，不等她吩咐就一手拉着一个往外走，动作真是……太粗鲁了。
“慢着些，他们是老人，经不起你这么拉扯。”
叶暮婉幽幽说道，墨影果然慢了下来，配合着两位老人的步子，带他们换个更舒适的地方落脚。
“刚说了不要轻举妄动，你就这么答应了？”柳泽头疼扶额，指着素问道：“你也是，怎么也不拦着点，这件事分明和四皇子撇不开关系！”
“那正合我意。”叶暮婉关上门坐回去，“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呢，现在机会送上门了，必须要好好抓住才能对得起老天爷的厚待。”
柳泽霍然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什么叫循序渐进你知道吗？你这分明是在激怒陛下！他就算再纵容你，也不会为了个臣子接二连三惩罚自己的儿子，这点道理你不是不懂。”
“正因为懂，才更不能放过天赐良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