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武僧就瘸着腿,抱着酒,端着肉,敲响了薛宥泽的门。
可不是他胆小,实在是一天内几经生死,有些扛不住了,在他重新调整好之前,还是暂且离煞神远点,免得稍有不注意,又引火烧身。
“谁啊!”
薛宥泽拉开门时衣衫不整,脖颈还带着红印,声音中带着欲求不满的不耐,和刚做过某些事的沙哑,硬生生让武僧红了脸,窘迫的后退几步,低头举高手里的东西。
“贫僧并非有意打扰,是师父吩咐贫僧,送些酒肉过来表示感谢,谢谢您白日里对师弟的救命之恩。”
薛宥泽理好衣服,抹了把下巴上的口脂,邪魅而笑,让他在外稍后,关上门又回了里间。
发生了什么武僧并不清楚,反正他再露面时,下巴上的口脂非但没少,还多了。
“看什么?没见过夫妻间打打闹闹的?”
武僧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薛宥泽面露嘲讽,接过他手里的酒,拍开封口闻了闻,酒香浓郁,确实是难得的佳酿,只可惜,没有加料,劲头也不是那么的足。
他要不常喝呢还好说,没一会就能灌醉,可看他闻着酒味就两眼放光的模样,怎么都不像不常喝的。
薛宥泽也没提前做准备,带点迷药在身上,这月黑风高的,要是把自己也灌醉了,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开了,素云拿着间男子的外衫给他披上。
“天凉,少喝点赶紧回来,明早还要下山。”
“好……”
话音未落,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末了,还是薛宥泽率先打破沉默,穿好衣服抱起酒,哥俩好的揽着武僧的肩膀,坐在了院里的石凳上,与他推杯换盏,找机会把迷药下了进去,给屋里的几人留够了时间。
……
看着突然多出来的大洞,叶暮婉整个人都不好了,瞠目结舌愣在了原地。
合着他们上山后,下面的人也没闲着,就挖坑了是吧。
下一秒,额头就被人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不过一日,怎么可能从山底挖到山顶。连翘在杨锦文书房发现了一张寺庙的方位图,哪个地方有地道,通往哪里,都标注的很清楚,而且,是杨锦文自己挖的。”
叶暮婉眨眨眼,回过神时,人已经被塞进洞里了。
挖地道可是个大工程,倘若不是为了活命,傻子才会想不开和老鼠抢活计,也坐实了杨锦文和老和尚之间的关系。
傀儡,操纵傀儡的人。
可这样一来,杨锦文手里的武功秘籍就不可能是老和尚主动赠予他的,很可能是他自己偷的了。
楚韵跟着跳了进去,将洞口封盖严实,牵着叶暮婉摸索着往前走,感受到她的僵硬,立马放慢步子,一点点往前挪。
“别怕,我一直都在。”
另只手也被握住,叶暮婉心下稍安,呼吸也逐渐平稳了。
曾经见识过黑暗的人,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陷入黑暗的滋味。
她会不自觉恐惧,楚韵也懂她的恐惧。
在他的牵引和照顾下,后面的路走的很顺利,没一会就看到了地道的尽头,叶暮婉方明白。这不是通往山下的路。
他们的确出了落脚的院子,转而站在了另一个无比寂寥的院落中,素云已经先他们到了,趴在窗户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叶暮婉小声唤了句“师姐”,还把她吓了一跳,转身时,眼底满是暗沉。
也是经过无数坎坷的人了,面对家破人亡,下毒防火都没见她眨过眼,面对再大的风浪也能一笑而过,眼下竟外露了情绪,有些不像她了。
叶暮婉微微蹙眉,想借着她抠出来的洞看一眼,被她拦下。
“里面又阴又冷,你就在外面待着,我和楚韵进去。”
这下,叶暮婉疑心更重,越发觉得里面的场景是她接受不了的了。
脑子里突然蹦出个想法,叶暮婉心都跟着悬了起来,推开她凑到了窗边,下一秒,瞳孔就放大了。
在她的视线里,有张很大的床,床上并排躺着十几个孩子。
他们的头发都被剃光了,衣服也是清一色的灰袍,除了身下垫着薄薄一层褥子,连保暖的被子都没有。
冻的都发抖了,嘴唇都咬白了,依旧一动不动。直挺挺躺在那。
顺着往里看,叶暮婉发现了白日里的小沙弥,他浑身都是血,衣服已经贴在了身上,与伤口粘合。
没人给他处理伤口,也没人给他换衣服,紧闭着眼面色青白,胸口看不出半点起伏的痕迹。
叶暮婉再忍不下去,快走几步到门口,徒手就想扯断锁链,楚韵和素云两个人拉都拉不住。
不想她伤着自己,楚韵只好把人打晕,交给素云。
“你们先下山,明日带着城中百姓和杨锦文一块过来。”
“她呢?”
楚韵抬手,帮叶暮婉撇开额前的碎发,无奈叹了口气。
“让连翘带人来,你留下陪她。她要不愿待在城里,就在山下等,别上来就行。”
“知道了。”
素云背着人从地道离开,刚出去就碰见了薛宥泽,看样子是喝了不少,再看外面,武僧已经抱着酒坛子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喂。”
素云踹了脚薛宥泽,对上他迷离的视线,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了,匆忙瞥开眼,转而道。
“后面出了点事,你休息一会就去帮楚韵吧,我先带着小师妹下山。药效只够维持一个时辰,抓紧时间。”
说罢,扭头就走,也不管薛宥泽听没听见。
……
武威城临海,又快入秋了,温度较之其他地方低了很多,整座城都像笼罩在迷雾中,透着神秘。
清晨的空气格外好闻,街上除了摆摊吆喝的小贩,还有屋檐下三五成群聊天的百姓。
一旦有车马自他们门口路过,就纷纷往外探头,面露不悦。
自从所谓的相爷来了,就明里暗里的搜查,挨家挨户的敲门,说是帮他们找孩子,可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害的他们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杨大人也不知怎么了,面都不露,完全放任不管,究竟是畏惧权势,还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不,应该不会。
杨大人待他们极好,甚至都能为了他们去死,怎么可能做让他们失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