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没再让叶暮婉进去,自己却返回头,带上门,当着杨锦文的面拧断了刘大的脖子,扔下句“死无对证”,再次头也不回的走了,任由他痛哭流涕,呜嗷喊叫,都置若罔闻。
二人回了叶暮婉的房间,与关押杨锦文的房间就隔了两间厢房,声音小点还勉强能听不见,声音大了,便是传过来的动静再细微,也能听个差不多。
“给你换个房间。”
叶暮婉拉住楚韵,朝他摇摇头,伸手推开窗户,倚着墙往下看,有百姓发现了她,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全然不似刚来时那般排斥厌恶,而这一切,都是杨锦文的功劳。
她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杨锦文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文采,有功夫,文能位列三卿,武能上阵杀敌,可惜,心思没用到正途上,只会对着百姓耍些不入流的手段。”
“为官多年,我同各式各样的官员打过交道,却从未见有谁像他这般受人敬重的,虽说是场阴谋,倒也算他的本事了。”
楚韵拿了披风将她裹住,窗户也只留了一扇,能透风就足够了,吹的时间长了,对她没好处。
“本事再大,也掩盖不了他虚伪的本质。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恰恰因为他装的太过完美,才更容易引人怀疑。百姓们并非没有起过疑心,只是相比朝廷的无作为,更愿意笃定他是个正直之人罢了。在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的情况下,他们宁愿欺骗自己。”
叶暮婉点点头,头抵着墙,重重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对付杨锦文这种人,跟他硬碰硬没用,指不定就被他将计就计,拿我们的身份做文章,挑起民怨了。也不知东云境内有多少这样的官员,我本以为官官相护,官商相护已经够难应付,够恶心,没想到,天外有天,杨锦文真是够到了无耻的下限。”
幸好她没有冲动行事,当着城内百姓的面就失了态,不然,非得坏了楚韵的大计不可。
这脑子啊,真是越来越不够用了。
楚韵抓住她懊恼拍打额头的手,关上窗户把人带到床边,帮她铺好床铺,脱了鞋袜,脱了外裳,扶着人躺下,接着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不露。
自己就合衣躺在旁边,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柔声道。
“不要再动不动怪自己,你一点错都没有。不论过程好坏,至少结果是我们想要看见的。众目睽睽下,杨锦文确实是回去了,真相很快就能大白,百姓们也能得到应有的公道,这便足够了。”
他抬手,盖住了叶暮婉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垂首在手背上印下一吻。
“赶了几天的路,没来得及休息又忙到现在,实在累得慌,闭上眼睛,就当陪我睡会。”
他声音沙哑,透着疲累,叶暮婉一阵心疼,乖乖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言。
其实,她也撑不住了。
屋内没了声音,睡的倒是比楚韵还要快,还要熟。
等她呼吸逐渐平稳,楚韵睁开了眼睛,满是血丝的眼里看不出丝毫睡意。
把人从自己的怀里挪到枕头上,确保她没有醒来,楚韵才蹑手蹑脚起身,用力按了几下眉心,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瘦弱身影,大步离开了。
杨锦文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本就断了手脚,疼痛难忍,哪里还扛得住酷刑,没一会就全招了。
原来,武威城很早之前就做起了贩卖人口的生意,只不过那时他还没有得到所谓的武功秘籍,除了从中收取红利,给人贩子行个方便之外,并未实打实参与进去。
那时的他位子还不够稳,尚不敢太过张扬,在经历过一次山匪的劫掠之后,他就发现了契机,彻底放开了手脚。
但武功秘籍的来路,却是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他只说是有次外出,无意间得到,连时间地点,从何人手中拿到的都一概不知。
重重酷刑后他还是同样的说辞,那撒谎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楚韵不是江湖中人,对江湖上有哪些武功秘籍并不清楚,拿到手就立刻去了云一先生的房间,向他老人家请教。
“就这阴不阴,阳不阳的东西,也叫秘籍?”
云一先生嗤笑,翻了几页就随手扔到了一旁,似是觉得恶心,还用清水洗了好几遍的手,就差脱层皮下来了。
他面色难看,边擦着手边道。
“这东西已经销声匿迹十几年了,是曾经江湖上一个专门修炼邪功的门派的宝物。传闻修炼此功的人,短时间内会内力大涨,有延年益寿之效,但时间长了便会形似骷髅,五脏六腑和四肢尽数萎缩,不良于行,成为活死人。”
“更让人恶心的,是修炼此功需得以童男童女的心头血为为引,咱也不知是真是假。寻找此功法的江湖人倒是不少,但没一个成功的,久而久之便不在意了,没想到,阴差阳错到了我手上。”
楚韵瞳孔微睁,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什么叫阴差阳错落到了您手上,分明是我先拿到的好吧。
他总算知道婉儿说不过人就耍无赖的性子,是跟谁学的了。
云一先生好似没看见他的神情,轻咳一声接着道。
“这种东西留着也是祸害人,不如毁了的干净。杨锦文那边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我看他的样子,估计撑不了几天了。内里被掏空,便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
楚韵点头,细细整理了前后传来的消息,也没什么需要再问的了。
他拿过桌上的武功秘籍,拱手告辞,出了房门就直奔厨房,连书带包袱全都扔进了火里。
升腾的火焰把他的脸照的通红,如地狱罗刹,令人不敢靠近。
叶暮婉在门口站了许久,静静的看着他,眼眶微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等火势渐小,她才深吸一口气,笑着走近。
“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可是饿了?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
楚韵猛然回神,慌乱垂眸,如一桶凉水兜头浇下,彻底灭了他心底翻滚的阴霾。
他不敢看叶暮婉,手在灶台上摸来摸去,竟一瓢水浇灭了灶洞的火。
“我不饿,这里面乱的很,都要无从下脚了,咱们先出去。你什么时候饿了跟我说,我让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