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
赵风平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从柔顺的黑色长发,到看人时的温柔眼睛,从布满红晕的脸,到沾着酒液泛着水光格外让人想一亲芳泽的唇。
他定定地看了她很久。
八年过去了,她的模样一点也没变。
恍惚间他觉得自已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小村子。那间小小的洒着晨光暮霭的教室,她背影笔直,好似村子里随处可见的青竹,挺拔青翠。
他坐在她后面,默默地看着她,看她永远在安静地、心无旁骛地写作业。
她是他那段被抛弃的昏暗人生唯一的光,但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最终亲手逼得她在他的世界里带着一身伤痛惨淡消失。
但她现在完全没有认出来他。
她已经不记得他了。
就算他给了她不可磨灭的痛苦与失望,但她却完全不记得了,不记得他的样子,甚至忘了他的名字。
他现在还记得再次遇见她时内心的狂喜和害怕。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冰着一张小脸,话很少,睫毛很长,眼睛里仿佛汪了一湖星光。多数时候湖水是结冰的,看不到星星,但赵风平却知道湖水消融,星光烁烁是怎样的美景。
吴域的情人那个叫李粒粒的向她介绍:“这是赵公子,你应该听说过的,赵氏的太子爷。”她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淡但礼貌的笑。
他听见自已聒噪的心跳声,听见自已说:“赵风平,我是赵风平。”
她歪了一下头,看起来有点疑惑,于是客套地又露出一个笑:“赵公子你好,我叫叶清,久仰大名,初次见面,荣幸之至。”
赵公子。
赵公子。
她叫他赵公子。
还说什么初次见面。
她的眼睛里既没有惊讶,也没有难过,什么也没有。
她没有认出他来。
她忘了他。
在热闹的宴会上,赵风平听见自已跳动的心一点点碎掉的声音。
那次聚会他一直看着偷偷看着她,后来每次吴域会带上李粒粒参加的party他都去,假装不经意地旁敲侧击她会不会来。
他其实不喜欢吴域的这个总爱浓妆艳抹的情人,每次都带着叶清到处认识纨绔子弟。他恨得牙痒痒。
后来他有意无意提了几句,李粒粒终于明白叶清是他看上的人了,打算约叶清出来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
但后来几次聚会叶清都拒绝了。为了向他赔礼道歉李粒粒特地今天死缠烂打把叶清带来了,并神神秘秘地说送他一个他肯定会喜欢的礼物。
他没有问是什么礼物,他想到可以看到叶清就已经注意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叶清看他没有回应,心道不会吧,自已脸盲症居然已经这么严重了?
这不是李粒粒极力推销的那位人帅活好的赵氏太子爷金主吗?
好像是和李粒粒的金主吴少玩得挺好,每次聚会都来。但除了第一次,后面每次都没有带女伴,只一个人默默坐着喝酒,是以叶清对他还有几分印象。
叶清想了几秒,又偏头迟疑地叫了声:“赵公子?”
赵风平其实早就回神了,看着她小动物般偏着头疑惑地看着他,冰封的眼眸借着酒气一寸寸消融,眼尾晕出了一片红,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回道:“是我,赵风平。”
叶清不自觉地卸了口气。
李粒粒走后她就有点慌,总觉得旁边这些劝酒的人有点不怀好意,但又一直走不掉。
这会儿旁边坐了个稍微熟悉一点的人,之前劝酒的人突然就全坐远了,心里终于生出来一点淡淡的安全感,身体里那股因为酒意而升腾起来的燥意也因着这点安全感而带来的精神清明压下去了一点。
“怎么喝了这么多?”赵风平看着她通红的脸道。
“没有喝多少。”
叶清琢磨着李粒粒为什么还不回来。
她其实也觉得自已喝得好像有点多了,但这肯定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又加了一句:“我喝酒上脸。”
“我知道。”赵风平盯着她轻声说。
叶清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她体内的燥意又升腾起来了,那丝安全感迅速地消失了。
她现在感觉非常不好,这个赵公子好像脑子有毛病。
比如他这会儿已经开始拉着她的手对她道歉了:“对不起,我······对不起。”
叶清急忙把手抽了回来,坐得稍微远了点:“赵公子,你醉了。”
赵风平:“我没醉。”
叶清看他神色清明,心里暗自猜测:那就是真的脑子有毛病了。
脸上却一点不显,只微微露出一个笑:“赵公子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赵风平却仿佛被这句话打击到了,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雕塑一般地坐在那。
越来越热。
越来越热。
叶清只觉得一股奇怪的燥意在体内翻腾,让得她手脚发软,眼睛发晕,她实在受不住了,拎起包冲赵风平一颔首:“我去找一下粒粒学姐,赵公子您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