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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方圆。
方圆和谢念慈的相遇还真是巧合。
几个时辰前,在谢念慈走后,方圆走到老驴跟前踢了踢,“嗨嗨,别装了,人都走光了。”
掉的没几根毛的老驴一个响鼻从地上爬了起来,身上被砍出来的刀伤已经愈合,它朝着方圆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老秃驴叫我护送你来,我还真不想来,人多的地方麻烦也多。”
“你可拉倒吧,这一路上也没见你杀过人,大黑,你说师傅非让我来阚海寺见师伯到底是为了啥啊。”
“这我哪知道?我只是一头驴。”
“赶紧起来,时间不早了,得早些进城,我不想夜间爬山。”
“哦,你都是个金丹修士,何不跟那女娃一同前往,也省的我跑。”
方圆轻轻一跳,坐在驴背上,他甩着手里的枝条挑眉道:
“你没听人家说后会无期吗?”
“那一路上是谁非要吵着给人算一卦的?”
“我就是看她命格奇怪,明明是早夭之相,却又透着浓厚的生机,跟在她身边就是想看看她啥时候死。
方圆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奇怪的面相。”
大黑又翻了个白眼,在方圆的催促下,它打了个响鼻慢悠悠的往前走。
“你这话要是让刚才那小姑娘听见了,非得削你一顿不可。”
好歹也是相处了三个月,基本性格什么样,大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能看出来的。
谢念慈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不能自理的模样。
光从外表上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同情心理,只有相处过才知道谢念慈性格有多古怪。
她很冷漠,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却有着一种谜一样的执拗。
大黑隐隐能从她皮下感觉到那些隐藏的疯狂,比起方圆来不遑多让。
按道理说,一般人相处三个月,不说成为很好的朋友,那一定多多少少会提起自已是从何而来。
可谢念慈从不说自已从何而来,听见方圆说起人间百态也是毫无反应,似乎并不了解这些。
偏生行事又很天真,对外界的情况一概不知,只知晓个大概,人情世故一概不知。
也是遇上方圆之后对这些才了解一点的。
你说她天真吧,你去套话什么都套不出来。
“无所谓,大家又不是一路人,日后能不能看见都不好说呢。”
方圆没想到自已的脸打的那么快,不过分开一个下午,他和谢念慈再次见面了。
“谢施主可去寺中打听一番便知道小僧说的是真的。”
谢念慈看着对方身上的僧袍,她皱紧眉头,难道真是她误会好人了?
“算了,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之前在绿植院,小师傅为什么要帮我?”
两人在阴影下面面相觑,一阵凉风吹过,带起枝头的海棠花缓缓落下,谢念慈伸手接住那朵即将凋零的花。
方圆 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小僧和谢施主有缘。”
谢念慈扔掉手里的花,抱手摇头,“这话说出来你自已信不?”
方圆:……
戒心还是这么重。
看着谢念慈的模样,方圆也知道自已不说真话不行了。
“小僧确实需要谢施主帮一些小忙。”
“多少钱?”
“你说什么?”方圆微愣。
“既然是帮忙,你不该给钱吗?”谢念慈在城门口看见的那些寻人启事,都是有酬劳的。
她效仿一番,也是合理的吧。
方圆眼皮一跳,随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帮你忙,你管我要钱?
对上谢念慈理所应当的样子,方圆突然觉得自已以前的顽劣行径也算不得什么了。
至少在谢念慈面前,那些事都不算事。
“按谢施主的话,那谢施主反而要向我支付一笔钱。”
“我又没求你帮忙。”
“呵呵。”
两人拉扯一番,最后还是方圆退了一步,“我帮你忙,你帮我忙,互相抵消,可好?”
气的方圆都不自称小僧了。
谢念慈满意的笑了起来,“成交,说说你的目的。”
她就是这个目的。
娘说过,钱容易还,人情债难消。
宁愿欠钱也不能欠人人情。
虽然谢念慈还不能理解这些,不过她愿意遵守娘教给她的那些东西。
“小僧需要在安宁公主身上取一滴心血,男女授受不亲,光靠小僧无法亲自完成,所以需要有个人帮我。”
方圆说起这个惆怅的叹了一口气,他师傅圆寂前还要出一个难题难为自已。
心头血对修士多重要,这世间不缺能人。
若是被他人得到心头血,后果不堪设想。
谢念慈答应了一声便离开了阴影下,夜晚的阚海寺很寂静。
不过也有一部分游客并未离开,而是在阚海寺的打坐台打坐。
谢念慈坐在蒲团上,青蒿香味萦绕在鼻尖,使得她头脑清明。
小和尚要在安宁公主身上取的心头血,而她要从安宁身上取回属于自已的东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小和尚是一路人。
都是有备而来。
此地灵气尚且充裕,还是先修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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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洒下。
谢念慈早早地被安宁的人从打坐堂叫了出来。
安宁今日穿着一袭红装,人比昨日更明艳了几分。
看着穿着朴实无华的谢念慈,她的眉头皱了又皱,颇有些嫌弃的指着谢念慈问道:“你就穿这个?”
谢念慈疑惑的转一圈,“公主,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对的吗?”
“太丑了,跟在本公主身边丢人,还有叫本公主的时候要加上殿下二字,素素,带她下去换身衣服。”
因为谢念慈不是侍女所以也不用自称奴婢什么的,当然谢念慈也不可能这么说。
要她当奴婢的人,天下还没生出来呢。
安宁公主的婢女带着谢念慈下去换了一身衣服,很快素素就带着谢念慈回来了。
安宁公主原本还等着有些不耐烦,在见到焕然一新的谢念慈时,她表情缓和下来。
这才像话嘛!
这才是她一个公主身边该跟着的人。
之前穿的灰扑扑的像什么话。
安宁公主抬起下巴,表情倨傲的朝着谢念慈道:“你,走过来让本公主好好看看。”
海棠花树下的少女被婢女牵着缓缓朝着安宁公主而去,此时阳光正好,使得海棠树下的人儿整个人都亮着光。
被风吹起的鹅黄色纱裙衬得她越发明媚,眼上蒙着的同色系黄纱让她的美多了几分柔和。
好一个绝世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