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液体在纯白的池子里漾出一圈圈波纹,池中央是几朵亭亭玉立的莲花,寻常莲花呈粉嫩颜色,这几支却呈鲜红色,似是在生长中染了些妖冶的色彩。
“这些可是朕的宝贝啊。”
何正争看着那几支莲花,嘴角不禁扬起,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你知道这池子里的是什么吗?”
空气中酝酿着一股血腥味,刺得人眉头直蹙,更别提有些血液已然结块,如同一块血色的豆腐。
“血?”
青子面色冷淡,声音沙哑道。
她深知自己声线和夜千玖的不同,早已吃药把嗓子弄得沙哑些,叫人听不出声线。
“不错,那你可知是用的什么血?”
何正争问道,不等青子回答,他就阴测测的笑了起来,“这是人血。”
“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乃圣洁之物,但莲心花不同,这可是用人血喂出来的怪物啊。”
他的声音悲喜不掺,眸里却藏匿着癫狂,仔细看去,那遍布在其中的血丝,比那莲心花还妖。
青子心下明了,清楚了他带自己前来的目的。
“你要用我的血来养这池水?”
“我的宝贝对血液的要求可是很高的,最近那些个送来的贱人可没一个能喂饱他们,朕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你的血最为合适了,”说着,何正争轻笑了下,“荣幸吗?”
“疯子。”
青子握紧了拳头,纵使她见多了这种阴阴暗暗的事情,何正争也是她见过最为阴暗的人,更恶心的是他根本没发现自己做的事是肮脏的。
“疯子?谢谢,这是对朕很好的评价。”
他眯了眯眸子,眸中不见喜色。
何正争从袖中取出匕首,看着刀刃中映出的自己,漫不经心道:“时候不早了,朕也不和你多闲扯些什么了。”
他看着身受重伤瘫在地上的青子,就如同在看一只苦苦挣扎的蝼蚁。
阴冷的刀面比腊月寒冬要阴冷些,映出了个猩红的怪物。
何正争面无表情的拽住她的胳膊朝着莲花池里送,锋利的刀刃不是正着划下去的,而是斜着划下去,没出来什么血,肉倒是要掉下来一块。
青子愣是咬着牙,一声也不吭,把疼痛苦闷全都咽回了肚子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破开的地方。
何正争用匕首斜斜的划开后,又朝反方向转了个弯,继续往下划去。
这比挑断手筋还要狠上许多,青子的这只手还是右手,算是此生废了,这对于一个惯用右手的习武之人来说,比杀了她更痛苦。
直到匕首碰到了骨头,何正争才满意的笑了笑,将匕首抽了出来。
最疼的时候,是匕首刚出来的那时候。
青子的手臂本就纤细,再加上这么一折腾,那块肉在空中摇摇欲坠,只要再横着割一刀,就可以完全掉落了。
血液“哗啦啦”的往下流着,声音如林间小溪一般悦耳。
何正争心情甚好的哼着小曲儿,看着血液留在池子里后引发的奇观。
青子终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因为失血的缘故,导致眼前的景象愈来愈模糊,她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迫使自己清醒。
猩红的血液注入池子,殷红色的池水慢慢变得黑了起来,呈现了介于黑红偏黑的颜色,诡异至极。
“住手!”
何正争一下把她推开,趴在池边看着池子中的莲心花,心头都在颤着。
“你这贱女人,你做了什么!?”
青子虚弱至极的躺在地上,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给自己点了个穴位止血,没有多余的经历来回答他的问题。
她决定成为死侍的时候,血液就不干净了,里头许是掺着毒,许是缠着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别提还有防止她叛乱的蛊虫之类的事物。
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掺杂在一起,血液怎可能做得到至纯至粹。
何正争口中喊着“我的宝贝哟”,手下不断的把池子里的血液舀出去,换上备用的干净血液来浇灌。
青子模模糊糊的视角中,似是看到了见底的池子里有着许多森森白骨,在血液冲下去的时候,还有骨头间的碰撞声。
紧紧攀着白骨的是莲花的根须,缠绕之密集似是在这人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扎破了心脏,缠满了浑身的骨头。
直到此时,她的心头才涌上了惧意。
她开始庆幸自己的血脉不纯,庆幸自己只是被割掉了一块肉,而不是被藤蔓活生生的从身上的一个洞里抽出白骨。
在青子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感觉到有什么人一脚踹在了她的脚腕上,差点碾掉了她那块肉。
“死女人,想死是吗?朕成全你。”
怕自己喊出声,青子在清醒了的一瞬间,就咬上了唇瓣,任由血液顺着脸颊滑落,猩红的血液在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扎眼,再加上那双蒙着雾气的猩红眸子,叫人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何正争冷笑一声,他招了招手,就是几个藏在了暗处的人。
那些人心领神会,架起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青子,就是朝着一个地方奔去。
青子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自己开始手脚冰凉,脑袋无力的垂着,睁着的眼睛无力的看向周围。
她所看到的应当是密室之外的地方,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太阳光一点也透不进来,树根其粗无比,像是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抓住了地面。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无数鼓起来的小土包,像是一座座坟,底下不知埋了多少人。
她被扔到了空着的坑里,耳边是“簌簌”的声音,眼前是泥土坠落的模样,她的身上愈来愈重,口鼻处也进入了泥土,这很明显是要把她就地活埋了。
青子躺在坑里,她想,自己可能此生就此了结了吧。
……
“嗤——”
郝连澈清挂于腰间的瓦罐里的蛊虫开始拼命尖叫,声音凄厉的像人叫声。
他将瓦罐取下,叫蛊虫主动爬在他的手心里。
郝连澈清与夜千玖四目相对,兀自点了点头,两人分别带了个斗笠,越过了黑瓦白墙,朝着蛊虫所指的地方奔去。
愈是接近青子所在的地方,蛊虫的尖叫声就愈是响亮,到最后已经是一边尖叫着,一边在郝连澈清的手心里到处打着滚,想要钻入他的血肉之中。
“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