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记忆里藏着谁?谁的生活里容不下谁?同坐在一辆车里的两个人此时各怀心事。此时的沉默对于曾经恩爱有加的两人来说像死亡一样黑暗无光且绝望。
林曈曦无措。
粟逸远此时酒劲儿上来了,他一般不喝醉,他拎得清他这个地位的人,不省人事了是要出事的。
他不能容忍他们之间就这样的结束。现在有机会了,更不能允许停止。
他握紧了拳头,极力地在克制着。
“曦曦,开车吧,送我去荣锦江墅。”
“……”
见她没反应,他又继续说:“放心,不对你怎样。”
林瞳曦转头看了看粟逸远,即使是微醺状态,头发和衣服也没有凌乱,但是因为酒气上脸,微微泛红。
林曈曦打开了车门,躬身出去。
也许是喝了酒有些脆弱?粟逸远听到林曈曦打开车门毫不犹豫下去的那一瞬,那种突然席卷而来的失落感顿时让他乱了心跳:她果然还是又丢下他了……
林曈曦转到后备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又折返回来,躬身进入驾驶座。
就这么短暂的一分钟,粟逸远从失落到惊喜,他摇摇头,真的是他想太多了,越在乎,越患得患失。
林曈曦把矿泉水递给粟逸远:“我们真的要好好谈一谈。”
粟逸远还在沉溺在刚刚心里过山车的失落惊喜起伏,满眼深情看着她。
一会儿,他接过水:“我现在就很清醒。”
“你确定?”林曈曦边系安全带边反问。
“我的酒量,你有数。”粟逸远拧开矿泉水,边喝边说。
为什么他心里快速地失落看到她拿水过来会惊喜呢?
那年他大二,她刚刚大一。虽说还在学校,但是粟逸远不仅仅是在学校学习,家里安排了很多课程,同时也已经在利天做事历练。有一次他带的项目提早圆满完成,庆功宴上多喝了几杯。他本可以直接回家的,但一想到她还在等他,要送她回去的,所以就又绕了大半个城回学校。
他记得的,她看见他半醉,心疼死了,会给他递水,递牛奶。后来的几年都如此。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她也会问,为什么他会喜欢她?他每次都打哈哈说“一见钟情”,但没有哪一次,认真地告诉过她具体原因。
只有他自已最清楚,十七岁那一年,他背着书包慵懒地走在海高的校园里,心想着远离北城远离父母,在爷爷奶奶身边,还能混过去一个学期应该是不错的。一个扛着一个长长的古筝包的女孩子匆匆忙忙地撞了他。他本不耐烦,但当他看清撞自已的人的脸时,大脑宕机了。
她扎着高马尾,皮肤白皙,饱满的脸看起来很稚嫩,她急急忙忙,跟他道歉的样子,莫名的可爱。嘴角的梨涡跟随她说话而若隐若现。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眨呀眨,眼睛下的泪痣,配上整张素净饱满的脸,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那时候的他,已经很高了,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她扑腾扑腾地小扇子般的睫毛,配合她的泪痣,真的,莫名的好看。
他呆呆的看着,扑腾扑腾的睫毛……像惊鸿一瞥,就藏入了他眼中的图腾,以至于他后来心里眼里满满都是她。
他的出身,注定他要承担得很多,要做的很多,要学的更多。所以当时的他排斥父母对他精英式的教育,选择到海城逃避。他叛逆。没错,后来也确实是更叛逆了,本该读高二的他背着书包搬着桌子去人家班里并且和人家做同桌了……
“把安全带系上。”见粟逸远没有反应,林曈曦提醒道。
“去哪儿?”他系上安全带,问。
她不答。
黑色宾利在马路上疾驰着,车内又陷入了安静。
窗外的霓虹流转,明明暗暗,映着她的脸,粟逸远转头看得出神。
车子很快就停在了江滨路旁。他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
嗯,他熟,这不就是他家附近?
“咔哒”一声,林曈曦拉开安全带,率先下了车。
粟逸远解开安全带,跟着下了车。
她靠在江边的栏杆上,抱着双臂:“我说过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
“所以?”粟逸远拧着眉头问。
“能不能,别再联系了?”她语气轻,顿了顿。她是真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牵扯。
“那你为什么来?”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来接他。他总是能精准拿捏她。
他走过来,双手搭在她两侧的栏杆上,欺身靠近她:“你敢说你心里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
“说啊。”粟逸远靠的越来越近。
他的霸道无理,她知道。读书时代的他,对谁都从不放眼里,高中总是以绝对的胜利和差距碾压其他人,天天睡觉,还考第一,稳稳的第一,那种蔑视的傲娇,从不把任何人放眼里。后来大学,又以绝对的优势一骑绝尘。对于其他同学,他不再是傲慢的蔑视,而是无暇顾及。是的,他是真的没有空。那个时候,粟家就是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的。
林曈曦双手拍着他的胸膛:“粟家大少爷,我说过了,过去就是过去了。”
粟逸远低头看胸膛,嘴里噙着笑:“我说了我要重新追你。”
林曈曦拍着他胸膛的手突然停住,把他推开:“那很遗憾,你,没戏了。”
粟逸远让开一边身子,正经道:“睡都睡过了。”
夜晚的江边风大,吹乱了林曈曦的头发,她拢了拢头发,看向他,就看着,不说话。
这架势,他熟啊。他开始有些无措,该死的,她要哭了……
他上前,把她的头摁在自已胸膛里。
意料之外的,她没有拒绝。
胸前传来的的濡湿感肯定了他的判断。看着胸前的她,满足和欣慰,回来就好。还在他怀里就好。她是他所有按部就班里的意外,所以他怎么可能甘心?
“曦曦,我们错过了五年了,不要再错过了。”
他抱紧她的双肩:“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安静的夜,江风呼啸而过,他充满磁性的嗓音让这个薄凉的秋夜有了温度。
“那两年,我找过你。很久,很久。但我没想到你改名字了,不再姓于。你也没有和我说过……”
他低头看了看林曈曦,继续说:“我去找于毅阳了。他说我是你的灾难。那会儿我就在反思,如果没有我,你是否会更加顺遂呢?没有为难,也没有车祸?”
“……”林曈曦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一直在劝自已,但我没有办法。我回去读书了,也在拜托国内的朋友留意你的行踪,可是你一点踪迹也没有。”
“直到你再出现,我瞬间就明白我为什么找不到你了。你知道泰和的分量。”
“……”林曈曦真的没有办法忽视泰和给的影响。
“这些天我一直在犹豫,该怎么对你。可我没有办法,就这样放弃你。如果说我当初羽翼不丰满没有能保护好你,那么今天,我想我可以了。”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我相信,你心里还有我。”
林曈曦一直没说话,眼前这个人,果然还和当年一样,轻狂且长嘴。而且是,只对特地定的人长嘴。
“曦曦……”粟逸远也不知道自已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平常话少的他今天真的是尽力了……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末了,林曈曦缓缓抬起了头,满眼波光:“这种试错的成本是多大?”
他揉了揉她的头:“我向你保证,不是错。所以,可以试试。”
具体后来是怎么的,她忘了。
她只记得荣锦江墅里,所有的设计风格。和她当年说的一模一样,原来她说过的,他都记得。
在感情上,她太容易被他拿捏了,她已经记不住她是怎么被他牵着回家。又怎么在落地窗前,在沙发上,在床上,在浴缸里和他醉生梦死的。每一次她都大口大口吸气,以为这是结束。 可每次抬起的胳膊都被他握住,被强行带入下一轮。
一波又一波袭风浪猛烈袭来,他乘风破浪,她依着他,被他带着。
粟逸远抱着她,炙热的胸膛贴着她。他把林曈曦牢牢困在怀里。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曦曦,我们这就算和好了。”
林曈曦没有力气再回他的话。
“今晚过后,我不会再放过你。”
这个晚上怎么过来的,粟逸远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火热,缠绵,汗水,柔软,香甜,各种混乱交织,在他脑子里不停地炸开,然后冷却,再炸开,循环反复。
她不再拒绝他,甚至在迎合他。他也不再克制,不再忍耐,用尽力气,想给她最好的。缠绵悱恻,混沌后又清明。他似乎等的太久,又觉得好像也没多久,五年而已,他经得起挥霍,只要她肯回来,再等五年又怎样。
林曈曦满脑子的混乱,那,再试错一次,那,再放纵一次,不计后果的。
还有什么更糟的后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