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有感到自己身体里多了一些东西吗？力量？”
顺着这个问题，毛太铭困惑地摇摇头。
大乔泄气，心跳得更快了。
毛太铭再一次悄悄放缓了飞升速度。
大乔察觉到，立刻对他皱眉摇头：“不，我们要快一点。不能再降速了。”她有一种越来越紧迫的感觉，仿佛下面正有什么恐怖的怪兽正窥伺着偷偷尾随而来。一旦他们降速而对方加速，后果就不堪设想。然而，越往上走，越来越明显地产生了阻碍。
尽管毛太铭什么也不说，但他的鬓角已经全部汗湿。体温也在逐步升高，就象体内有个小小的永动发动机，持续地高效运转，为全身输送能量，因为一直无法慢下速度缓口气，小发动机无法降温，已经有了过热的倾向。
大乔心痛地替他擦擦汗：“结界小一点，脆一点没关系。真的不用顾虑到我，我扛得住。”
和她一样固执的毛太铭摇摇头，已经不想说话了。他嘴唇原来是健康鲜嫩的粉红色，现在正一点一滴的失去血色。体香本该随着体温的升高而升高，现在却被四周的罡气切割得几不可闻。
大乔告诉他：“所有的问题根源都指向初代仙帝。当初他所做的决定，整整影响了灵界两万年。更直接影响到自己和魔祖、广覆和凰捷羽、我和你，还间接影响到了陶洋和凰皇……所以你一说到中天层，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栖息在中天层里的仙廷，再由仙廷联想到初代仙帝。我有一种……”大乔想了一会，才懵懂地用“模糊的直觉”来概括自己的感觉。
“我有一种模糊的直觉，觉得我们最好再去探探中天层……的边缘。”她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把不切实际的愿望吞回了肚子里。
没有登天台，是绝对不可能进入中天层上去仙廷的。毛太铭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天道给予他们两者的眷宠已经明显高于其他的灵界人，但仍然无意为他们两个打破无形的规则束缚。哪怕是在下天层与中天层来去自如这种小事，天道也坚决地拒绝了他们的渴求。
但是大乔先解开封印，祭出登天台的话，所有的事情便再无转寰余地。开弓没有回头箭，开局的时候如果没有收集全开门钥匙，他们有可能在巨大的螺旋迷宫中直接殒落。已经经历第三波周折的天道大任，很有可能再次出现功亏一篑的结局。
诚如广覆所说，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计较，灵界也好，天道也好，失败的天任者也好，甚至是作为证道者存在的饕餮，都已经无法再承受再一轮任务失败的结果了。
没有“再一次”了。大乔心想：一字不过三，这次如果再不成功，不只是她和毛太铭必须以死谢罪天下，整个灵界也会……
她打了一个寒颤。
“冷吗？”毛太铭柔声问她，一边把她搂得更紧些。“再忍忍，马上就到了。”这句话，他在五十个小时之前就说过一次。单调的御空飞行很容易就使人忘却时间正在流逝。毛太铭唯愿大乔一直不会注意到时间变化，他更希望大乔感受到的是周围灵气的增益。
大乔终于从自己的沉思中抽出意识，她从刀割般的空气中嗅出了一丝久违的气息。“噫？”
毛太铭做了一个阻止她的动作。“我们再往上去一些。”他说，“这儿的灵气掺了太多的杂质，并不适于炼化。强行吸摄这儿的灵气，会损害你的妖丹。”
大乔定定地凝视着他：“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其实用不着问。
毛太铭苦笑一声：“最好也不要呼吸这儿的空气，这里的寒气太重，直接吸处会冻伤身体。大乔，你能屏住呼吸吗？屏一分钟左右就好。”
大乔什么都不问，屏住呼吸，还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结界降低了，变成了一层薄膜，堪堪覆住两个人。随后，毛太铭加快了速度，比下坠的流星还要快，也比流星下坠时还要眩目，他带着大乔化为一道拖出长长尾巴的光，呼啸着，破开凝如坚铁的下天层，抵达到更坚硬的障壁下面。
一分钟。
“大乔，抬手！”
大乔吐出憋闷在胸口的浊气，一边抬头一边举手。头上是坠得低低的、白纸般的厚实云层。她和云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她可以看清这些挤在一起的云层中间无数条丝缕，或向这端或向那端，每一条细如纤发的白色气流都有自己的流动方向。
这些都是灵气，并且灵气自成一个体系。无数个体系又融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整体。虽然是气体，它们却比墙还要结实。大乔抬高的手巴在云层的最外层，一寸也推不进去了。
毛太铭贴在她耳边说：“想像一下，你的手是利刃，削它们！”
但大乔想像的却是凿冰的动作。夏天的时候，从冰箱的冷冻柜里取一大坨干净的冰出来，再用干净的锐器一点一点把冰块凿成碎末，在上面淋上香醇的牛奶，再洒上酸酸甜甜的坚果类，挖一大勺塞进嘴里，所有的暑气都跟着那一口冷气入肚，成了她能量的附属物。
吸摄灵气的日常模式是餐风饮露式。也有一种开启手心、脚心等各个关窍中的隐穴来吞摄灵气。
毛太铭让她抬手抵在中天层的边缘上，她便知道这是叫她使用手心中的隐穴，来吞摄这个世界里堪称最纯粹的灵气。她手心里开出一个小嘴，那是只有灵眼才能看见的东西，嘴里全是獠牙，嗷呜一口，从中天层边缘撬下一小块乳白色的灵气，吞噬得干干净净。
堂废已久的丹田再逢灵雨，滋滋地长出了绿芽。大地重新复苏，裹挟着一颗久未转动的妖丹，先是缓缓转了一圈，然后慢慢增速转了第二圈、第三圈……没过多久，大乔惊异的发现体内的妖丹旋转出从未有过的高速，源源不断的被炼化的妖力从妖丹里涌出来，沁入丹田里，转往四肢百骸的经络网里。
毛太铭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他一边补充飞升上来时消耗掉的鬼力，一边体外结界暴涨，凝成极其强悍的气盾防范着周围疯狂涌来的罡气。
这里的罡气与飞升途中遭遇的罡气，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气体。哪怕毛太铭把小结界强化到最高级的程度，结界最外层，直接与罡气接触的地方，仍然发出细细密密的碎裂声。不断地碎，又不断的愈合。如果窃取中天层灵气的速度不够快，根本跟不上现在消耗元力的速度。
大乔心急如焚，恨不能一口吃成胖子。什么天道大任、玄机、力量本源……一时间全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忘了自己坚持飞升上来的本心，只想快点吸个半饱就快点下去。她实在不想再给毛太铭造成更多的负担了。
可是，转折往往就是在不经意间，撞进了手里。
云里，一团若隐若现的白色魂斑歪歪扭扭地游过来。大乔注意到它的时候太晚了，来不及细想，那一团小小的魂斑猛然一跃，直接跳进了她大力吞噬灵气的隐穴中。
竟然是个有主体意识的残魂！
大乔：“啊！”
她心慌意乱：有主体意识的残魂窜入肉壳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它很可能会夺舍！
大乔正要集中精力揪出趁虚而入的外来者时，识海里冒出一个软萌软萌的声音：
“娘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