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龙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晋王决策的微妙不满,情绪隐隐浮现。
晋王眉头紧锁,蒯龙的反对虽在意料之内,但其态度与语气却让他感受到一股难掩的怨气。
“蒯龙,本王虽在京都与你交往不多,但相信你也应有所耳闻,本王行事向来果断。然而,此事并非仅仅收复一座城池那般简单。”晋王沉声道,“若封图城再因疏忽被西疆夺回,对大蜀国而言,无疑是一大打击,更可能动摇边防将士的信心。”
“殿下所虑极是,但最佳的防守并非一味求稳。”蒯龙斩钉截铁地回答。
晋王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蒯龙:“蒯龙,如今正值冬季,我们从京都长途跋涉至此,已属不易。开春之前,再想获得粮草和兵源的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若不稳定封图城,我们又能如何应对?”
“殿下,您的担忧并非无稽之谈,但那是在常规大军攻城之后的情况下。此次我们能以极小代价大获全胜,拿下封图城,实乃意外之喜。因此,我们无需过分考虑民心安定,而应趁此胜势,在开春之前,力争一举收回三座城池。届时,我们只需固守最边缘的西凉城,对后方两座城池实施高压政策,禁止进出,等待援兵到来,其余一切皆可暂不考虑。”
蒯龙的话让晋王大吃一惊。他虽然也曾有过这样的“幻想”,但拿下封图城已是侥幸,其余两座城池又怎能再寄望于“取巧”?
更何况,看蒯龙那信心满满的样子,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高压手段能确保边境这几座城池的安稳。
蒯龙轻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丹虹清之前来过,她一路上刻意营造的氛围,我本不想干涉。行军打仗,各有妙法,有时确需狠辣。但进入封图城后,我才真正明白。大丈夫所为,应顾及城内居民。他们历年来饱受战火之苦,已失去归属感。若继续无视他们的生存环境,这三座城将难以守住。”
晋王越听越心惊,当蒯龙将丹虹清在途中刻意放慢救援被西疆图库抢掠的村子的事情说出时,他更是惊骇不已。
“她怎能如此?”晋王没想到丹虹清竟会为了制造士兵对西疆图库的仇恨,而牺牲一个村子的村民。
“她用一个村的村民性命来达到目的,这比我曾提议的舍一城更为果断。然而,这并不适合现在的状况。”蒯龙沉声道,“如果这三座城池是刚丢失的,丹副将此举或许会很有效。但十年来,这三座城池不断更换统治者,城中居民苦不堪言。他们渴望的是和平,而非战争。每年秋收颗粒无收,仅靠朝廷救济,勉强维持生计。因此,他们不在乎谁统治,只在乎谁能让他们吃饱。”
蒯龙看着晋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当初进城探查时便发现了这一点,西疆图库之人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晋王应该明白,边境城中居民的真实心态了。他们对谁来统治已无所谓。因此,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以最快、最有力的方法夺下另外两城,死守不动,才是关键。夺城已不难,难的是选择何时动手,能守住多久,以及能否等来开春的第一批援军和粮草。”
晋王听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蒯龙,你所说之话,让本王感到前后矛盾,难以捉摸。”
蒯龙本不想和晋王有过多交际,以免让自已的秘密公之于众。
之前,晋王冒进贪功,自已远射救下他,还让师兄毕旧暴露出来已属无奈,此刻却被丹虹清一再的破坏,晋王的意见反反复复,如此下去,实在是对他后续继续拿下劲州城和西凉城不利。
思考了一下之后,他才不得不解释道:“殿下,如果此时殿下在封图城四处与城中居民见面,安抚其心,然后再用良计拿下劲州城和西凉城,所有的后方不稳的顾虑都不存在了。”
“蒯龙,我知道你镇西公府常年在西疆颇有建树,但现今的状况,封图城因你猪笼草的甜霜妙计而攻下已经不易。此计难道还能再用?西疆图库退守劲州之后,在这个方面一定会反思。”
“殿下,此计之妙,就妙在他们的防备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手段。虽然他们已知城中居民不会对守城士兵有恶意,但劲州和西凉毕竟已经有十年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绝不似封图城这般小心。就算已经有所怀疑,也很难在短期内有所防范。”
“猪笼草的甜霜,本不是这本地产物,此味极淡,且难以察觉。”
“可是,正如你所言,这两座城池都已经被西疆图库统治已久,要是再用之前的方法进入城中,统一的水源和酒馆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殿下所言极是。此计自然不能再如此操作,劲州城要下猛药,不只是城中西疆图库之人,连城中居民皆要受此影响。只是体弱之人,此次怕是难以维持生机。属下也在犹豫之中。”
蒯龙虽然尚未将计策说出来,但晋王已经从蒯龙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适才听闻丹虹清延误救援,就已经让他感觉到心紧,可是蒯龙所说让他背脊发凉。
这征兵作战之人,难道一个个都是没有顾虑的吗?
“子爵打算如何实施?可否先告知本王?”
晋王自已都没有发现,他对蒯龙的称呼有了变化,而且说话的声音中已经有些颤抖。
“殿下,是要收回失地?还是要表面的仁义?”蒯龙不得不开口询问了出来。
“仁义还有表面一说的吗?”
“当然。敢问晋王,和安晨公主之间可有明争暗斗?”
“蒯龙,你大胆?”
“属下不敢,但晋王若是想明白这一点,就不会有困惑。王权之争和属地之争没什么区别?慈不带兵,仁不掌权,道理乃是一样!”
“你!”
晋王无言以对。道理在心头,那是一种谋略,如果摆在面前,那就是手段。
不管是谋略还是手段,总有见不得光的地方。
“殿下,仁义之名是您需要的,王猛大将军和女帝要的是胜利和属地,您做好监军即可。剩下的就看王猛大将军愿不愿意担这恶名了!”蒯龙语气有些冰冷的回应道。
此举,为了不让晋王再次反复,蒯龙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