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河的话让夏良栖微微怔了怔,她本以为会迎来陈河冷言反驳,却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将自己的气势沉了下去。肖铭静静地凝视着陈河的眼眸,万千情绪化为沉寂,他知道陈河的心结可能在这一瞬间开始慢慢融化了。
“关于流流……这些天来谢谢你们对她的照顾,以后有我在这里,你们可以放心了。”陈河微微俯首,表示谢意,夏良栖却仍是不放心,“你这一次回来能待多久?流流身边不能没有别人,现在外婆的情况还不容乐观,如果你再把流流丢下,那还是会有出危险的可能的。”
“我会一直待到外婆的病情稳定,而且,即便我有急事要回学校,我也会带着流流一起。”
夏良栖没说话,陈河的回答她多少还算满意,毕竟他也是流流唯一依赖的哥哥,虽然之前他的爱过于“固守”,但总归没有真的出于伤害流流的目的。
夏良栖叹了口气,既然流流的哥哥回来了,似乎自己现在也没有再留下来的意义,现在流流的身体尚且虚弱,或许她现在应该给流流一段调养身体和情绪的时间,关于心理问题的调节上只能放缓脚步。
“我们去和流流道个别吧。”夏良栖拽了拽肖铭的衣袖,肖铭的眉梢微微皱起,他刚要开口,“良栖。”
夏良栖忽然望着他,摇摇头。
她知道肖铭是在为了自己而抱不平,他认为自己为流流付出了这么多,理应得到陈河的尊重。至少,他希望陈河能够将自己对屿村的了解都告知夏良栖。但夏良栖的眼神却告诉他她并不希望现在提出这个问题。
如果陈河愿意相信她的善意,愿意解开心结将一切告诉她,她自然欣喜。
但现在的她心中却多少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倔强,她希望陈河能够真正地理解她,心甘情愿地告诉她,而不是在以“救助”流流的前提下。这对流流不公平,她希望自己和流流之间的关系纯粹。
肖铭很快领悟她的意思,他尊重她。
肖铭牵起夏良栖的手刚要转身往病房走去,夏良栖忽然“哎呦”一声,肖铭蓦然回头发现夏良栖额头沁出汗珠,细细的眉毛已经紧紧地拧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肖铭急切关心道。
“脚,我的脚。”夏良栖顿了顿,低声道,“刚才转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又扭了一下,不过不严重,你别担心。”
“怎么不严重?你来D市之前就肿着呢,现在这几天一直也没能得到好的休息,能不严重才怪。”
肖铭的语气又气又急,他愿意尊重她的想法,甚至为了不让她觉得为难而偷偷“尾随”她来了C市,但现在小姑娘疼到面无表情都狰狞的模样实在是折磨着他的心弦。肖铭沉沉地叹口气,“我背你走吧。”
“啊?不用了吧。”夏良栖连连摆手,自己一点点小病还凑什么热闹。
“不行。”肖铭的语气不容置疑。
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陈河默了默,而后忽然轻声开口:“有没有拍过X光片?”
陈河突如其来的问话是夏良栖和肖铭都一怔。
夏良栖眨了眨眼,“嗯,拍过了。”
“结果如何?”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骨头没事。”
陈河闻言点点头,沉声道,“一般来说脚外伤都是踝关节的韧带拉伤,甚至裂伤,你要是没有出现骨折的情况那就没有大碍,你现在需要尽量减少移动,不要支撑体重站立或者四处走动了,回去可以用热敷的方式消散伤处周围的淤血,会慢慢好起来的。”
陈河的意外“关怀”简直让夏良栖陷入了一头雾水之中。
她瞪圆了双眼看了看陈河,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肖铭身上。肖铭静静地回望着她,那眼神里分明写着一行大字: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夏良栖正诧异着,陈河倒是自己开口了:“你们不用诧异,之前……是我的错,我误以为你们只是想要拿我之前在屿村的故事当笑话,甚至拿去当新闻乱写,我一直以为都不愿意提起那段生活,因为那些日子很不堪,也是我人生里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你们来的那天,听到‘屿村’两个字时,我承认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开始对你们产生了深深的抗拒,甚至为了躲避你们不惜玩起了‘消失’。”
夏良栖怔怔地望着他,陈河深深地叹了口气,“夏良栖。”
“嗯?”
“对不起。”
“……”
陈河突然的道歉让夏良栖的后背都僵住了。
这还是当时那个冷漠少言的少年吗?夏良栖一直以为他就像是一潭在冰川里涌动的寒水,温度永远是那样的低,任谁都不能靠近,很难走近他的心里。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当初那个连见都不愿意见自己的少年竟开口对自己说了“道歉”。
夏良栖的心中五味杂陈,她的鼻子忽然控制不住地一酸。
她的善意终究没有被误解,陈河开始理解她,这让她重新感觉到了希望的存在,或许关于爷爷的线索就在不远的将来。
“没关系,现在最关键的是流流的问题。”夏良栖抿了抿唇,“我们就要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既要照顾外婆又要照看流流,你自己一个人……也要注意身体。”
“嗯。”
陈河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夏良栖转过身来,她扶着肖铭的手臂,不知道是不是意志力在肖铭到来后的那一瞬间就开始慢慢土崩瓦解了,陪着流流的这段时间里跑来跑去脚都没觉得太疼,可现在却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处酸胀得疼痛着。
“好。”肖铭温柔应声,他俯下身刚要将夏良栖背在自己的背上,身后的陈河忽然再一次开口,“等一下。”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儿吗?”肖铭微微蹙眉,回身凝望着他。
“嗯,”陈河点点头,他将视线扫过肖铭镇静的双眸,最后将目光落在微微讶然的夏良栖的脸上,“我有话要跟夏夏良栖说。”
“我?”夏良栖吃惊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