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什么?”
肖铭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小男孩先是愣了愣,随后小心翼翼地抬手指了指:“手臂。”
“手臂?”肖铭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小男孩口中所知——他也怕疼,也希望有人能够为他也“转移疼痛”。
“哥哥明白了。可以。”肖铭缓缓起身,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眯长了双眼笑道,“不过……就这一次,下一次男子汉就要自己学着勇敢了,知道吗?”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夏良栖实在看不下去了,她男朋友的手臂难道是毛巾可以随便咬的吗?
“小朋友,要不你来咬姐姐的吧,姐姐的手臂肉多,好下口。”
夏良栖说得是实话,虽然肖铭长得人高马大,但是身上却没有多余的赘肉,体型健康,肌肉量恰到好处。夏良栖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她的骨架小,手臂上其实有三分的婴儿肥,和肖铭比起来,倒还真是她的手臂看起来更“耐咬”一些。
“不行。”肖铭十分冷静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我不行?”夏良栖顾着腮抬起头。
肖铭没理会夏良栖,倒是继续转过身来,淡淡一笑朝着小男孩招呼道,“要找会‘转移’的人才管用,有的人没有超能力的。”
夏良栖:“……”
肖铭一旦耍起赖来夏良栖简直拿他没办法,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即便是对着一个成年人说上几句话,也很少有人会选择怀疑他,更不要说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心智尚未成长完全的幼童了。
夏良栖斗不过他,只好强忍着自己内心的心疼,看着肖铭的手臂被小男孩“借走”。
可奇怪的是,直到护士姐姐已经把针头扎入了血管之后,小男孩都并没有如大家心中所想般将自己身上的疼痛“转移”到肖铭的手臂上。
肖铭有些惊讶,“为什么没咬?”
小男孩眼里含着几滴晶莹,使劲地点点头:“一开始我就没想着要咬哥哥,我知道哥哥也会疼的。”
肖铭哭笑不得:“那……你又为什么要借哥哥的‘手臂’呢?”
“我只是想从哥哥那里借走一点勇敢。”小男孩抿了抿唇,极为认真地答道,“我希望自己能够像哥哥一样淡定地面对,我毕竟也是一个男子汉嘛,在女孩子面前,我是一定要勇敢的。”
小男孩的话逗得整个病房都笑声连连。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肖铭和小男孩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身后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最先发现有人进来的是夏良栖,她本想起身去外面为孩子们洗几个苹果吃,抬眼却正对上一双清冷的眼眸。
夏良栖身体僵了僵,甚至第一时间的她都忘记了开口说话。
沉默了片刻,她才艰难开口:“陈河?!”
陈河的名字在整个病房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流流见到哥哥的那一刻,激动得眼泪直接坠了下来,她挣扎要拔掉针管往下跑,被守在身旁的肖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流流,先躺回去。”夏良栖一惊,她放下手中的苹果赶紧冲到流流面前,仔细检查一番之后她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了下来——因为针头的扭动虽然有一丝血液渗出,但好在针头并没有彻底脱离血管。
“哥哥!”流流听了夏良栖的话,重新乖乖地躺会了床上,但是另一只手却仍止不住地朝着陈河招手。
陈河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意,这还是夏良栖第一次在他的面容上读出什么叫温柔。
“流流,躺好。”陈河闻声地朝着妹妹走过去,待到肖铭面前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随后低声道,“谢谢。”
肖铭怔了怔,轻声回应:“不用客气,流流也是我们的‘朋友’。”
“哥哥!”流流直起身来,扑进哥哥的怀里,声音哽咽道,“哥哥你怎么来了?我不是没有告诉你……”
陈河喟叹一声:“还说,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不告诉哥哥?反而……”顿了顿,陈河尴尬地压了压嗓子,“告诉了这些外人。”
“他们不是外人。”流流使劲地摇摇头。
夏良栖再次见到陈河,心中的感觉五味乏陈。她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的面前,问问他为什么要躲他们躲这么久,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他又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
夏良栖也很想问问陈河,关于方婳,他到底心里存了几分真心,如果不爱,为什么不干脆和她断得干干净净,如今当断不断,还让她徒留念想。
但是她没办法现在就去质问他,毕竟他还是流流的哥哥,是她心心念念的依赖着的哥哥。
她不想让流流得知自己对陈河的种种不满,便只好抿紧了嘴唇,将所有的情绪都吞到了肚子里。
“良栖姐姐对我很好。”流流眨了眨一双澄澈的双眼,柔声地拽着哥哥的衣角,小声道,“外婆病了,哥哥。是姐姐来医院找我,我被爸爸带走后,也是姐姐过来接我的。这一次我生病,要是没有姐姐和肖铭哥哥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陈河没回她这些话,反而探出手来轻轻地捏了捏流流的小脸:“现在怎么样,还发烧吗?”
“不了,我觉得我好的差不多了。”流流抿了抿嘴唇俏皮一笑,“我觉得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回到有哥哥的家。”
“哥哥”两个字小丫头故意咬得很重,夏良栖看在眼里,陈河对于流流的意义非同凡响,她依赖着哥哥,期盼着哥哥能带给她曾经失去的家庭的温暖。
陈河淡淡一笑,他轻轻拍了拍流流的肩膀,温声嘱咐她乖乖躺好,小心不要让针头错位。
而后他直起身来,眸光从肖铭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定在夏良栖的身上。顿了顿,他微微压低着嗓音开了口,“我们出去说吧,让流流躺一会儿,她累了。”
夏良栖明白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她朝着肖铭使了使眼色,三个人一齐朝着门外走去。
到了走廊的尽头,夏良栖最先停住了脚步,随后转过头来:“你是怎么知道流流在这里的?”
陈河站定在原地,他深邃的眸光锁定了夏良栖,半晌之后,才一字一句低声道:“如果我自己不来,你们两个,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