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姐,我要退房。”
夏良栖将房卡轻轻地放在前台的大理石桌面上。
“好的女士,请问您是哪个房间?”
前台姑娘抬起头,夏良栖望了望她,发现仍是昨天夜里值班的哪一个。虽然她的眉眼里写满了彻夜工作的疲倦,但却仍旧强行扯出一抹“职业笑容”凝着夏良栖。
“403房间。”
“好的,请稍等。”
前台姑娘垂下眼眸,对照着电脑进行着登记,夏良栖抿了抿唇,目光扫了一下周围,凑近她低声道:“你好,我想问一下,我隔壁房间的那位先生入住了吗?”
前台小姐微微怔了怔,她抬起头似乎回忆了一下,而后忽然淡淡一笑:“您是说昨天晚上那个……”
夏良栖面露紧张地点了点头。
“您放心,那个人昨夜并没有住在您的隔壁。”
“没有住?”夏良栖讶然。
“嗯,是的,”前台小姐笑笑,得到了客扫阿姨可以退房的消息,她弯起眉眼将住房押金双手递给夏良栖,“昨天夏小姐上楼以后那个人正好去外面接电话,也是凑巧,同时间一位新的客人进来做了登记,我心里也怕那个男人真的住进来的话会出什么问题,便赶紧替这位顾客办理了入住登记。”
夏良栖眨了眨眼:“那他回来后没有为难你吗?”
“没有,”前台姑娘笑笑,“后来的客人看起来眼神冷冷的,个字又高,那个男人得知自己选的房间被他占了以后也没说什么,只是嘟嘟囔囔地喊着他不住了,就走了。”
夏良栖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顿了顿,她忽然有些疑问涌上了心头:“那这么说,就是昨天夜里我的隔壁是有人住的咯?”
“是的,女士。”
“那为什么我会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前台微怔,“可能是因为那位客人不想吵到其他人吧,毕竟昨天夜里时间也挺晚的了。”
夏良栖心中了然,这应该是一位深谙事理的高素质客人。
想到昨天夜里的一切心慌和恐惧不过是虚假一场,夏良栖心中有了一种劫后重生的释然。她笑着朝着前台姑娘点点头道谢,随后拿上了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了酒店。
她知道,流流还在等着她。
现在的流流应该和她的爸爸仍在一起,通过电话联系的方式找到他们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毕竟流流父亲的手机目前被他的第二任妻子所把控着,无奈之下夏良栖只好选择另外的方式来开始这场搜寻。
印象里,夏良栖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流流在被外婆带到儿童信息学研究中心时留下的地址信息,虽然只写到了小区的名字,但至少还是一处能够得到关于流流更多消息的地方。夏良栖循着地址找到了那片古老的小区,在对路人的不断询问下她终于得知了小区所属的居委会所在地。
一般来说居委会会对所辖辖区的家庭基本信息都有所登记,或许关于流流生父的住址信息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取。
夏良栖赶到居委会后,态度诚恳地向工作人员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并给他们看了自己的工作牌和身份证件。
“我是流流的心理医生,她现在被她的生父强行带走了,我很担心她的安危,麻烦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流流父亲的住址信息,我现在需要尽快地找到流流。”
听闻是关于流流的事情,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纷纷围了过来。流流和外婆生活得很不容易,这些人常常会对祖孙俩多出一份关心。“流流的父亲并不住在这里,他住在哪儿我们确实爱莫能助,不过在之前和老太太的闲聊中我们曾经听她提起过,流流的父亲是在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就在滨江路上。”
“谢谢您。”
得了消息的夏良栖没有做过多的停留便再次上路,她以最快的速度打车到了D市的滨江路上,不多时便打听到了最符合脑海中所了解到的那家房地产中介公司。
老天爷这一次也并没有让她失望。
夏良栖才刚刚踏进公司的玻璃大门,抬头便见到大厅的角落处站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男人的面容上阴云密布,他紧紧地蹙着眉,用手指恶狠狠地指着眼前的小姑娘,声音似乎带着七分的醉意:“都是因为你,你明白吗?都是因为你事情才会变成一塌糊涂。”
小姑娘垂着睫毛站在那里,身影瘦削,看得出来在微微地发抖着。
男人看上去犹不解恨,他厉声地继续道,“老子本来差一点就能留住我的工作了,老板说要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可就是因为你,因为你没有去处,我只能带着你,所以老板才看我不顺眼了,今天就把我开除了,我现在没工作了,没饭给你吃了,你满意了?”
说罢,男人伸手重重地推了一下孩子的肩膀。
小姑娘紧紧地抿住嘴唇,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简直撕碎了夏良栖的心脏。
夏良栖再也看不下去了,头上的血管在剧烈地跳动着,她三步两步跑过来,一把把发抖的流流伸手揽入了怀中,她双眼猩红地瞪着男人,“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的工作不顺凭什么要怪罪在孩子身上?你既然觉得流流是你的累赘,又为什么要把流流带走?”
“良栖姐姐?!”怀中的流流愕然地瞪大了双眼,在确信眼前抱着自己的人确实是自己的良栖姐姐时,小姑娘强装的坚强似乎在这一瞬间就被瓦解掉了,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反手将夏良栖抱得紧紧的,“你来了……”
“流流别怕。”夏良栖安抚地摸了摸流流的头发,旋即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男人,“当初你既然有了选择,现在就不该再来打扰孩子的生活。我看您现在这一身酒味,怕是昨天夜里就已经是醉酒状态,今天您这副样子来上班,即便是没有流流的存在,您的领导也不会再对您有任何的期待!”
“你!”男人怒目圆睁,抬手指她,“你是谁啊你,要你多管闲事吗?这是我的家事!”
夏良栖将流流往怀中抱得更紧,她的一双澄澈且坚定的眸光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对着他道:“我是流流的心理咨询师,是她的朋友,也是她的家人,流流现在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是跟你走还是跟我走,你说了不算,要流流说了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