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见到此情此景内心十分惊讶，她告诉夏良栖，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心地同外人交谈了。
夏良栖点点头：“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老妇人微微蹙眉，回忆了一下，“自从上次她哥哥走后，情况便越来越严重了，即便是我同她讲话，也会时而应答，时而不应。”
夏良栖闻言心中微动，会是情感依赖症吗？
“她哥哥常常不在家吗？”夏良栖追问道。
“嗯，流流的哥哥在求学，平时学习任务很忙，很少回家。但流流很喜欢自己的哥哥，只有她的哥哥回来时她才愿意笑一笑，其他时候，她都沉默得像个心事沉重的大人一样。”
夏良栖认真地将老妇人讲得细节记在了心里，她淡淡一笑，同老妇人说道：“我明白了，麻烦您先去外面的饿休息室坐一坐吧，我和流流单独聊聊。”
老人点点头，心中似乎装有千万分的不放心，但最后还是依照夏良栖的吩咐，合上门离开了。
流流坐在凳子上，两个眼睛闪着微光，小腿微微地晃荡着：“姐姐，你这里很大，很宽敞。”
夏良栖笑笑，足够的空间是为了给咨询者减少心中的压抑感，让她们觉得自己在诊疗的过程中并不是在被拘束，而是一种享受。“是啊，姐姐这里地方很大，流流要是喜欢的话，可以随时来姐姐这里聊天。”
小姑娘眯了眯眼，淡淡一笑，没说话。
“流流平时喜欢做什么？画画？读书？还是……和小朋友们一起玩游戏？”
夏良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冷静，她的重点在最后一句，但她却不能问得太过刻意，免得触及孩子某些不愿意面对之处。而事实证明夏良栖所料并无差错，流流淡漠地抬了抬眼，随后艰难地咧嘴笑了笑，“没有朋友呢。”
“没有朋友？”夏良栖微怔。
“嗯。”流流现实的点点头，旋即又快速地将头再次垂了下去，看得出来，她在掩盖心底的失望。
“为什么会没有朋友呢？是流流不喜欢他们吗？”
夏良栖尝试着将事情的主动权像孩子本身的这一方向靠拢，避免触及她的自尊。
“是吧，”流流静静地望着地面发呆，“可能是。”
她无法确定这件事的真正原因，这或许才是根结所在。
“不过……我不在乎。”流流忽然抬起头，好像就是在一瞬间，她眼底的阴云竟似乎烟消云散了，“我有哥哥，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姐姐，你要不要听我跟你说一说关于我哥哥的事情？”
夏良栖心中愕然，她不禁欣喜。
孩子愿意主动谈及她心中的那片月光，并与之分享，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夏良栖心中一热。
她微微弯起眉眼，轻柔地抚摸着流流的头发，笑道：“当然可以。”
流流幽黑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了点点的微光，她裂开嘴，好看地笑了：“你会喜欢他的，等我说完，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在流流的心中，她所谓的“喜欢”是何其的纯真，因为哥哥好，虽有听过他的故事的人都会“喜欢”他。
而这份喜欢无关情爱，无关利益，无关任何人世间的噪杂，是单纯的心里感动，忆起他时便是温暖。
在流流的口中，自己的哥哥是全天下最温柔的人。
他会在每次回家的时候，买来一大堆流流爱吃的零食，他会假装严肃地告诉她不能多吃，但却在每次小家伙缠着他的时候，他都却都选择了妥协，一袋袋地撕好包装袋，递到她小小的手心里；哥哥从不会在她翻下无知的小错误时责罚她，每一次哥哥都是温柔地同她讲道理，到最后，流流觉得即便是哥哥从未指责过自己，但她的那颗小小心中却已经觉得愧疚；在流流口中，哥哥还是闪耀的明星，他有着非凡的游泳天赋，能够像鱼儿一样在水中肆意地畅泳。
听到这儿，夏良栖的心中猛地一滞。
“哥哥是会游泳吗？”她轻轻开口。
“嗯。”小姑娘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夸张地模仿着哥哥游泳的动作，“这样，这样，还有这样……哥哥每一个游泳姿势都特别好看，哥哥能在水里沉下去好久，等我再看到哥哥时，他就已经游了好远好远啦……”
夏良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速度在急速地上升着。
“流流，你的哥哥，叫什么名字？”
夏良栖满怀忐忑和不安，太像，一切地描述都太像。
如果说流流的哥哥就是陈河，那她很可能要得到另一条突破口来和陈河重新建立联系。夏良栖将眸光期盼地停留载流流白皙娇巧的小脸蛋上，只见流流眨眨眼，旋即纯真笑道：“哥哥叫陈小鱼。”
陈小鱼？
夏良栖心中蓦然失望，虽然都姓陈，但终究不是一个名字。
她的哥哥不是陈河，夏良栖心中刚刚燃起的一束小火苗也被熄灭了。
但没料到的，确实流流下一刻的忽然开口，她调皮的笑声听起来如风儿吹过的银铃，清脆而好听：“小鱼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呀，姐姐，这是我给哥哥起的名字，因为哥哥有时候真的好像是一条小鱼，仿佛水中才是他真正的天堂。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夏良栖屏住呼吸。
“可惜哥哥每次都不许我这么叫他，说是听起来女孩子气，他要我叫他陈河哥哥，一个字都不能少，说是这个名字听起来才霸气。”
夏良栖：“……”
难以形容心中的惊骇，她蓦然怔愣着站在那里。
流流的哥哥居然真的是陈河，她简直难以相信眼前的所听所见，一切竟然如此地巧合，她曾经因为自己寻找爷爷的线索已经彻底断裂了，可此时此刻，关于陈河的种种却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夏良栖眼眶瞬间红却，望着眼前天真无邪的流流，她的内心亦开始变得更加问温柔。
她要善待流流，要努力地治疗好她的心理问题。
这不单单是因为流流的天真可爱让她动容，亦让她觉得心疼，也因为她和寻找爷爷的事情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有有一丝希望，她都愿意再试一试。
只因为在她的心中，她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爷爷，从未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