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车继续前行,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猛地一晃,再次停了下来。
夏良栖睁开眼,视线扫过窗外浩渺无际的麦田,心中正诧异着,旁边的乘客们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交谈起来。
“这前面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多车啊。”
“不清楚,可能是堵车了吧。”
“堵车?难道是出事儿啦?”大妈震惊地瞪着眼睛,顿时开启了喋喋不休模式,“哎呦,我看八成是撞人了吧,哎呀我就说咧,现在开车的小年轻们都不知好歹的,车速快得像鸟,却不知道你再急也是飞不过去的,你瞧,这不出事了?”
大妈煞有介事地在座位上比划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夏良栖揉揉发涨的太阳穴,她探探头,朝外面望了望,窗外除了作物田,连个建筑物都少见。
“是修路。”
肖铭动了一下脖颈,他静静地望了一下前方,“前面有几个大型的挖掘和平地机堵住了去路,大一点的车错不开,所有后面的车都没办法走了。”
夏良栖震惊不已,她讶然地瞪着双眼望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已经堵了这么远,我怎么看不见……”说着,她还犹不死心地扯着脖子望了望。
肖铭笑了一下,声音淡淡的,很好听:“身高差。”
夏良栖身子一僵,随后转过头来,假意怒道:“喂,你是在说我矮吗?肖同学。”
肖铭没说话,他勾了勾嘴角,双手一摊,示意他的无辜。
夏良栖拿他实在是没办法。
这人一犯错就笑,一笑就惹得人家神魂颠倒。面对这种谜一样的神奇物种,像她这种普通女孩子根本招架不了。
两个人正笑着说着话,司机师傅操着一口浓郁的南方口音已经从前方探路回来,他站在车厢前方扯着嗓子喊道,“大家都别急,前面修路过不去了,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们现在需要掉头绕路,请大家坐好,车子马上就启动了。”
听到要绕路继续前行,车上的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经村民们指点,附近能绕的小路在一处偏僻的荒地,司机大叔车速很快,像是着急着尽快送达地点交班。夏良栖的安全带偏巧又在这时候坏了,她紧张兮兮地攥着蹦开暗扣的安全带,抿紧嘴唇盯着前方。
肖铭很快就意识到了夏良栖的异样,他侧眸看着她,温柔问道:“怎么了?”
夏良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开口:“我的安全带坏了,车速太快,我有点害怕。”
说完,她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她这么说,无论怎么理解起来好像都像是有某种企图的样子。肖铭那双如湖泊般清澈的眸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夏良栖的心跳再一次没出息地乱了,她刚想慌张开口说自己说着玩的,肖铭却已经开始扭头解自己的安全带了。
“你干什么?”夏良栖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肖铭的手臂。
肖铭顿了顿,挑眉笑笑:“换给你。”
“不不不,还是不要了。”夏良栖捣蒜似地摇着头,红着脸拼命地摆手道,“现在车子还在行驶中,速度这么快,我们换座位很不安全。”
“嗯……”肖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先是想了想,随后抬起头,“那就等一会,司机说前面会在厕所签停一停,我再换给你。”
“真的不用了!”夏良栖仍旧是毫无犹豫地拒绝了肖铭。
让他人用自己的安全换她的安全,让别人置身于危险之中,这种事儿她做不出来。爷爷教导过她,要爱自己,也要爱别人,不管这个世界有多少的阴暗和不公,但自己一定要永远保持着自己的初心,不做自私的那一个。
见夏良栖不断坚持,肖铭无奈笑笑:“一会儿雾散了,还是要转去高速的,你现在可以不带,那一会儿怎么办。上了高速危险系数可不比现在,万一有什么事儿,后果不堪设想。”
“没关系,我抱着你的手臂就可以了。”夏良栖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肖铭和夏良栖在这一瞬间都愣住了。
肖铭的眸底闪过一片笑意,他看上去忽然就放松了下来,柔声道:“好。”
“那我就把我的‘生命财产安全’都交给你了哈,你要好好保护我。”
夏良栖厚脸皮地笑笑。
肖铭笑着点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随后将长臂一伸,横在夏良栖的面前,“来吧,你的‘手臂安全带’来了,请坐稳扶好。”
夏良栖咽了咽喉,随后红着脸一把将那只手臂抱在了坏间。
还是那方清淡好闻的薄荷味道。
独属于肖铭的,让她几次都沉沦到甚至忘记了为何接近他的理由的气味。
夏良栖觉得自己想个贪婪的小老鼠一样,依偎在他的臂膀上。路途颠簸,车厢虽然开着空调,但仍旧让人觉得压抑。幸好有肖铭在,他好像夏日里不经意间吹过耳畔的清风,夏良栖觉得只要靠近他,身心的某一处都开始变得活跃,她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长途车的司机是个年过五旬的大叔,为人性格开朗,在山野小路上绕道的那段时间,他怕乘客们无聊,便放慢了车速,和大家开始了闲谈。
“我开这条线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遇到在这里堵车,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处处都在修路,想当年我开的那条路,破旧颠簸得很,去一趟,回来屁股都要疼好半天咧。”
司机大叔的语气很幽默,带着特有的强调。他的话音刚落,全车人立刻就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夏良栖也跟着“咯咯咯”地笑,她一边笑着,一边偷偷观望着身旁肖铭的侧脸。
他端正地坐在那儿,身形笔直,透过车窗有余晖洒落在他纯黑色的头发上。他的眉峰很好看,眼底像是有光,嘴角那个淡淡的酒窝像是肖铭身上最成功的一处点缀,将他整个人的魅力无限放大。
夏良栖看得愣了,心跳声清晰地落入自己的耳膜里。她想,这个男人上辈子一定是什么神仙,那种在天庭中遗世独立般存在的神仙,所以今世下凡,才仍旧褪不去这一身朗朗正气。
夏良栖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间,车子猛地一颤,发动机的声音停住了。
司机大叔下车绕了一圈,半晌后回到车厢中,望着大家无奈道:“对不住,车子抛锚了,请大家下车等一等吧,得想办法找人来修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