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利民怀疑自己听错了，更怀疑村民们串通一气来合伙骗他。
但柳丰村一千多号人，来砖窑厂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总不能所有村民都合起伙来骗自己吧？
安利民想着，开口又问李二婶：“大婶儿，那五块钱你收到了吗？”
李二婶没好意思开口了。
反倒是站在她旁边的那个村民，哼哼唧唧道：“咋没给呢？当时我还在场呢……李家二婶拿到钱后，那嘴都笑得咧到后耳根了。”
另一个村民也帮抢，跟说相声唱双簧一样。“那可不……当时我也在场，不光拿了钱，还让她写了字据呢。”
“还有字据？”
安利民看了眼柳明月，后者立刻想起来，点点头应了一声，然后连忙跑进了办公室。
等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字据。
“今因砖窑旁空地违规种植白菜，通知其家人协商后，予以铲除，并做出相应赔偿，具体赔偿如下……”
柳明月当初就是怕被抓到把柄，这些事情虽然小，但细节也是做到位了的。
赔偿细节写得明明白白的。
安利民看得一愣一愣的，看完后才对李二婶道：“大婶儿，既然都已经赔偿了，那你这……”
没等安利民说完，李二婶又指着那边那块重新堆放废煤渣的空地道：“那那块地……”
“那块地原本就是属于砖窑厂的，本来也不是你的啊。”
“那……”
李二婶不说话了，看安利民都不为她说话了。
周围的村民们更是仇视着自己，知道自己今天这件事是办砸了。
也不敢继续扮可怜了，抹了把眼泪，灰溜溜的走了。
临走时，不少知情的砖窑厂上工的，都朝着她吐口水、扔小石子儿，满是唾弃的样子。
安利民和一众市里来的领导装模作样的拦着。
等这件事了结了，安利民才对柳明月道：“现在柳丰村大小事务是你在负责了吧？”
“是的。”
柳明月连忙点头，正了正自己的碎花衣服，接着说道：“现在我是柳丰村的村长，明叔是村支书。”
“那你们跟我来吧。”
说完也不招呼，直接朝着砖窑厂办公室去了。
村里是有办公室的，但一般里面都没什么人，也就逢上大小会议的时候，会在村办公室开会。
平时都是各家忙各家的，谁有空成天在办公室里坐着？又没工资。
柳明月也是如此，砖窑厂开起来后，就基本在处理砖窑厂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也都是在砖窑厂办公室待着。
这地方俨然已经成了村长办公室了。
几人进来后，安利民当先坐下。
柳明月连忙去泡茶，明叔递烟，牛娃不知道该干啥，把欢欢喊出办公室了。
“市里对这次的事情极为重视。”
安利民当先说道。
柳明月连忙点头……能不重视吗？都来人调查了，就差设立专项调查组了。
看柳明月紧张害怕的表情，安利民叹了口气，暗叹人家小姑娘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自己也没必要吓唬人家了。
他喝了口茶后，才接着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紧张，市里并不排斥你们私自恢复砖窑厂的生产工作，毕竟这是作为利国利民的好事。”
“市里调查的方向主要有两个……第一，看你们有没有以砖窑厂的名义以权谋私，欺民害民。”
柳明月连忙摆手。
以权谋私谈不上，只是砖窑厂从地方名义转成私有化了。
但税收一样没少，招工以及红利也都分给了柳丰村的所有村民，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刚要开口解释，安利民就敲了敲桌子，示意她先别说话，同时自己开口说道：“不过这些事情，通过这几天的调查，我们已经大致的了解了。”
“这个砖窑厂开得很成功，私有化甚至比国有化更加有成效，对生产方面也更加有帮助一点。”
“领导说的是。”
柳明月一时间搞不明白安利民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也只能点头答应着。
安利民自己却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这次上面把他派下来，熬资历只是其中一个小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希望他能做出点政绩来。
等过两年回首都后，也更好说话一点。
柳丰村砖窑厂是个特例，类似小岗村一样的特殊存在。
在这个全国都在实行国有化制度的情况下，私有化可以说是离经叛道的……除了柳丰村，没有其他地方尝试过。
但是当年实行土地承包制的时候，小岗村不也没尝试过么？
可就是那几个胆子大的，在那张土地承包合同上按下了自己的血手印，影响了全国。
中央重视后，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土地承包责任制。
而今天，安利民在柳丰村的那些村民身上，看到了小岗村的影子。
工厂企业国有化的好处是有的，但弊端也及其明显。
最明显的就是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自以为捧着铁饭碗，成天光拿钱不办事。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裙带关系，导致管理断层。
二狗今天没去上班，他二叔是车间主任，就帮着遮掩。
转过天三狗得知这件事了，也不上班了……他也有恃无恐，自己姨丈是科室主任，比车间主任权利还大。
久而久之，工厂车间里就养成了一堆废人，真正办事儿的也就那么几个了。
长此以往下去，这种情况只会越演越烈。
而安利民在柳丰村的砖窑厂，在那些上工的村民们身上，却完全看不到这种情况。
他不由得好奇起来，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问道：“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管理砖窑厂的生产的？”
闻言，柳明月哪里敢有丝毫隐瞒？
按照县领导先前说的，照实说。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来，递到安利民面前，然后道：“这是我首都的老同学给我写的计划书，内容全都在这里了。”
闻言，安利民连忙拿起来仔细查看起来。
什么实股干股，红利提成，狼性文化，举贤不避亲……看得安利民直戳牙花子。
好几页的计划书，安利民一口气看完后，倒抽了口凉气，忙不迭开口问道：“柳明月同志，能把你这位老同学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吗？”
“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