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梅英带着梅深刚下机,就给她大姐打了电话:
“姐,阿彦他醒了吗?”
“他没和你说吗?”电话那头却传来诧异的声音,“他昨天就去他爷爷奶奶那儿了。”
梅英已经五年没见过自已的大儿子了,最近小儿子的身体好了点,她就想着国庆回来,没和沈彦说,想着给他一个惊喜。
没成想他没在她姐家住着,他爷爷奶奶住在山里,比较偏远,倒也不是不能去,只是得再多等一天了。
“那姐你们在家吗?我带深深回来了。”
梅深今年四岁了,因为出生的时候没到预产期,身体一直不好,跟着梅英生活在B市,这边的亲戚也是一个都没见过。
梅英想着,今天就让他先和大姨一家认识一下也好。
“啊呀,你这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那边的声音嗔怪里又带着几分懊恼,“也怪我没提前问,我们这会儿在家,但是下午的机票,打算带阿泽去X市玩玩。”
说完了自已的行程,那边又很兴奋地接道:“你现在在哪儿呢?快过来吧,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深深该有四岁了吧,我们都还没见过,这孩子也是可怜,唉——不说了,要不要来接你们?”
梅英听着自已姐姐提到深深的事,又很快止住话头,不由得苦笑了下。
其实在深深刚出生的那年,不管是她姐姐,还是阿彦的爷爷奶奶那边,逢年过节他们都会打电话问自已回不回来。
只是因为深深身体的原因,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他们也就不再问了。这几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也怪她不好,都这种情况了,该提前打电话沟通的,怎么就还想着玩什么惊喜那一套呢?
“我们刚下飞机,现在过去你们那边得耽误你们出来的时间了吧?”梅英算了算从机场到她姐姐家的路程,回道,“我这过去两小时,你们过来又两小时的。我带深深在附近逛逛,等你们过来了在这边碰面见一见吧。”
“别,机场那儿有什么好逛的,我们这边傍晚的票,下午两点过去都来得及。现在还早,你带深深打个的过来吧!咱们好好聊聊,今晚也别去找酒店了,就在我们家住着,明天你们再去阿彦那儿。”
她姐姐都这么说了,梅英也不再多说什么,答应下来:“那行,我们现在就过去。”
“妈妈,我们现在去见哥哥吗?”
梅英身边,一个红润可爱的小男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奶声奶气地问道。
“深深乖,不要揉眼睛。”梅英抓着他的两只小手,问,“妈妈给你的手帕呢?”
小男孩顿了下,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后,眼巴巴地望着梅英。
“哥哥不在这边,我们明天再去爷爷奶奶家找他,现在妈妈先带你去见见大姨他们。”
梅英拉着梅深的手,边往外走边和他说。只是梅深听到这话,却停了下来,也拉停了梅英的步子。
梅英蹲下来,问他:“怎么了?”
梅深的小脸上满是不解:“我们不是刚从爷爷奶奶家出来吗?”
梅深年纪还太小,梅英还没和他解释过这方面的事。
“是哥哥的爷爷奶奶,不过哥哥的爷爷奶奶也可以是深深的爷爷奶奶,明天见到之后要叫人,知道吗?”
梅深眨巴眨巴眼睛,还是很懵懂,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不妨碍他听妈妈的话:“我知道的。一会儿见了大姨他们我也会叫人的。”
“嗯,真乖!”梅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在梅英带着梅深到她姐姐家里团聚的时候,沈彦已经上山了。
秋日雨后的山林里,空气中还含着未散的水雾,细小的水珠随着空气的流动跳上人的发梢、眉毛,亦或是钻入衣袂之中。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山林间,又透过这些朦胧的水雾,折射着星星点点的七彩光华,像是一张编好的曲谱,网罗着众多的声音。
有水珠滴落的声音,有鸟儿的低吟浅唱,就连山间有人行走的“沙啦沙啦”声,也和谐地融入了曲子当中。
“左边的林子里有野葡萄和野板栗,右边的林子里有很多金樱子,去哪边?”
“嘿!你家金樱子当零食吃啊!”
“嗐,这不我爸知道我要上山,让我带一些回去给他泡酒嘛!”
“那你自已去,我们去左边。”
“别介啊,哥几个一会儿一起呗!”
一伙穿着雨衣,双脚包裹着塑料袋的少年,踩着泥泞的山路,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
山的那边是西峡谷,是已被开发的风景区,但山的这边,依然只有最原始的山路。
没有铺就的青石板,即便循着前人走出来的路,这路依旧不好走,更何况是雨后。
表层软化的泥土黏在脚上,每抬起一个步子就会带起一坨泥巴,然后又被按进下一个脚印里,被甩飞的泥星子又会溅到后面的人身上。
沈彦是不在意沾一身泥的。但这雨后的泥土,糊糊的,实在是有够恼人,于是上山前,他也穿好了雨衣,给鞋套上了塑料袋。
一行人往小路左边的林子里走去,边走边用手中的木棍拨开灌木,在一丛丛莹润的绿色之中寻找饱满的果实。
除了还挂在灌木枝上的,地上也有不少被雨水打落的果实,有的还嵌进了泥土里。
这些野果实没人打理,自然也就不是每一颗都能吃的,有干瘪的,也有被鸟儿啄食了半颗的。
沈彦捡起地上一颗干瘪的野板栗,在两指之间捻了捻,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勾起嘴角笑了笑,冲着一行人身后“嘿”了一声,把手里的果实朝队伍最后的人扔了过去。
“吧唧”
那人听到声音刚抬起头,迎面而来的果实就正中眉心。
干瘪的果实打在人身上不疼,但这是从土里捡起来的,他的额头上就留下了一个泥印子。
恍神没多久,他迅速地从脚下捞起一颗果实,也没看是不是好的,嘴里喊着“偷袭你爷爷”,脚下大步往前一跨,把手里的果实朝沈彦扔去。
沈彦侧了侧身,抬手一接,一看是颗很圆润的野葡萄,已经被蹭破了点皮,但不影响食用。
他把这颗野葡萄扔进了嘴里,挑眉看着那人,出口充满了挑衅的味道:“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