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不群又恨又惧,凄惨叫道:“血魔宗!你是血魔宗的哪一个?竟敢夺我魔尸,此仇必报,你就等着我天尸道高手追杀吧!”
那鲜血长河亦是魔道标志性神通,正是出自血魔宗。
此宗修士残忍嗜杀,专以修士鲜血精气炼法,借血气而养身滋神,故而号为血魔!
魔道大派之间已是不睦,各自诩为正统,相互倾轧。血魔宗与天尸道亦曾数度大战,血魔宗实力还在天尸道之上,但此人暗中偷袭,强夺魔尸,触犯大忌,天尸道闻听,必会有所动作。
那血河长流停也不停,直接遁走地下,活似只为夺取魔尸而来,一旦得手,立刻远飚!
令狐不群面色涨红如血,就算丢了性命,也不愿失了魔尸,当即以魔幡护身,往地下杀去!
这一番变故如兔起鹘落,迅捷不及转睫,叶庆方自一愣,却见那血流一转,竟杀了个回马枪,又将令狐不群连人带宝都卷了进去!
令狐不群接连惨叫,下一刻拼却全力,才从血河之中冲杀而出,已是灰头土脸,尤其两手空空,护身的炼尸幡竟也被夺了去!
出手之人心思阴狠之极,将令狐不群剥的宛如一个小鸡仔,却用血河神通炼化魔尸与魔幡。
魔道修行素来讲究损人利已,血魔宗更是将此道发挥到了极致,血魔真气污秽之极,善于炼化异种真气补益自身,真正的不拘一格,来者不拒。
令狐不群好容易逃出生天,忙遁上高空,这才敢下望。
那血魔宗修士一语不发,催动血河真气,复又杀向苏清与叶庆二人,竟是打定主意要将在场之人一网打尽!
秦胜也料不到会有这般变化,鼻中只嗅到一丝血腥之气,立觉真气凝固,头脑昏沉,就要栽倒于地。
幸好丹田火光明灭之间,将那血腥之意炼化,秦胜惊得浑身冷汗,转身便逃。
出手之人道行未必高过苏清叶庆,但道行深厚,时机更是拿捏的妙到毫巅,恰是四人力疲之时,这才一举奏功。
苏清将飞剑化为一道火光,绕身疾飞,与叶庆联手一处御敌。
秦胜正逃之间,耳边听得苏清说道:“能走多远走多远!”当即拔足狂奔!他未入大梁城中,而是绕道而走,头也不回,只顾奔逃。
开玩笑,四大炼罡高手搏命,再加一位神秘魔道,他区区通玄境界留下,简直是老寿星吃砒霜了。
只逃了一炷香功夫,便听身后炸裂之声犹如大江决堤,又似天神降罚,接连轰鸣,几乎将他耳朵震聋!
又时有水火激荡之音,血河流动之声,飞剑鸣颤之音响彻,显是随着最后一位高手加入,五人斗法激烈程度陡然又上了一个台阶。
秦胜还在庆幸逃走的快,不然被斗法余波卷到,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随即又忍不住担心苏清安危。
苏清也只是炼罡级数,连连爆发真气之下,根基受损,未必能敌得过后来的魔道高手。
秦胜飞身逃去十余里,周身真气鼓荡,停住脚步,平复真气潮汐,也瞧一瞧战局如何。
此时天届拂晓,一轮大日将出未出,东方已是一片红霞映空,大梁城外团团风暴凝聚,玄冥真气、玄冥神光、五火玄罡、鲜血长河四面绞杀,时分时合。
忽听一声山崩巨响,数道身影乍一接触,陡然分散开来,接着往四面飞走!
走的最狼狈的自是令狐不群,失了魔幡与魔尸,沦落为寻常炼罡之辈,比旁门高手强的有限,纵然遁空飞驰,亦是大口吐血,惶急之相溢于言表。
静尘道人驾驭玄冥真气,化为一条玄冥水流而走,往玄冥观方向投去。
叶庆亦是化身一团玄冥之气,兀自与那血河纠缠不休。
血河之气滚荡之间,一时腾不出手追杀令狐不群两个。
至于苏清,早已身剑合一,化为一道惊天烈火,往秦胜方向投来!
秦胜大喜,挥手叫道:“苏前辈!”
苏清似是听见,剑光偏转之间,已然飞近,喝道:“走!”
秦胜不明所以,就见剑光分出一道,将他摄起,合兵一处,径投远方去了。
秦胜身在剑光之中,还是首次剑遁,免不了好奇,四面张望,触目皆是道道剑光流转,也瞧不清剑法运用,更看不清剑气如何运行,只得罢了。
却见苏清面色铁青,两眼直勾勾的,秦胜有些惧怕,问道:“苏前辈,你受了伤?”
苏清不答,只拼力御剑。
过得良久,约莫剑遁已遁去极远,忽有下坠之势。
秦胜吓了一跳,足下一震,已踏在地上,同时剑光收去,刚想发问,只见苏清已直挺挺向后便倒!
秦胜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连声问道:“苏前辈!你如何了?”
苏清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去南疆!”双目一翻,已然晕去!
秦胜措手不及,忙将他放倒,缓缓推宫过血,但无论他如何操作,甚至渡入自身真气,苏清只是牙关紧闭,不省人事。
秦胜叹了口气,知他受伤不轻,自身修为低微,无法替苏清医治伤势,二话不说,将其负在背上,转身便走。
苏清剑遁迅快之极,飞遁良久,秦胜根本不知到了何处,只能且走且看。
此时正身处一座大山之中,山花烂漫,绿草如织,秀萍点点,更有深涧长河,或风鸣鼓荡,或绕山潺潺,一派极好光景。
秦胜无心欣赏,苏清之意是要他将之护送回南疆少阳剑派山门之中,陈国相距南疆总有万里之遥,要护送一个全无知觉之人,怕是难比登天。
秦胜又怎会被困难所阻?辨明方向,一路南行,走了大半日,已离开深山,寻了一条土路而行,一日之后,终于抵达一座市镇。
他在镇上打探南疆之路,闻者无不惊奇,一个老者道:“小哥儿要去南疆?小老儿年轻时倒曾去过一回,只是那里路途既远,重山叠嶂,更有无数虫蛊野兽出没,你一个少年,还带了个病人,怕是难以成行!”
秦胜笑道:“无妨!”问那老者可知有甚描绘南疆风貌的地图之类。
那老者勉强凭记忆画了一幅草图,秦胜谢过,又在镇上买了一架马车,将苏清安顿于车上,自家赶车离去。
秦胜在玄冥观中不蓄银钱,买过车马之后已囊中羞涩,预备了些大饼咸菜之类充饥之物,故意往深山老林之中行去。
果然走不过多时,已有一彪人马拦路,正是一伙山贼。
秦胜简直比山贼还要高兴,一通拳脚相加,将山贼尽数击倒,赶着他们回了老巢。
山贼们欲哭无泪,不料终日抢人,终于遇上煞星。
秦胜在山贼老巢中搜刮了不少金银,见寨中囚禁了数个女子,便一起放出,让她们指认加害之人。
那些女子受尽屈辱,纷纷七嘴八舌的痛骂。
秦胜只静静听着,待她们骂完,立刻动手,连杀了数十人,只剩几个老弱病残的贼人。
他将抢来的金银分与受难的女子,打发她们下山回家,一把火将山贼老巢烧的干干净净,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秦胜自穿越以来,在玄冥观中终日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及至今日,颇有天高云阔,鱼跃鹰飞之感。
如此一路西行,过得数月,已出了陈国之境。
他每日都要查探苏清伤势,见其虽仍昏迷不醒,但气息悠长,料无性命之忧,也就放心。
与陈国接壤的乃是魏国,风土人情与陈国截然不同,秦胜驾车之余,倒也很是领略了一番。
如此晓行夜宿,也不曾荒废了修行。除却赶路之外,秦胜将全部心神投入到描摹玄火剑剑符之上。
自那一夜见识过苏清施展少阳玄火剑神通的威力之后,秦胜便不胜向往,盼望着有朝一日也能学苏清那般,剑压群雄,试剑天下。
丹田中玄火剑剑符已勾勒大半,秦胜又从苏清的剑术神通之中得到启发,勾勒进度大大加快,数月之间,已然初具规模,离勾勒完成,也只差一步而已。
秦胜行事谨慎,对外人绝不展露苏清形貌,只自家与他人交流。一路之上,不断变换身份,过得几处城镇,便将马车弃之不用,改走水路,再过一段路程,复又改乘车马,如此这般。
他只怕被人跟踪,尤其是静尘道人与令狐不群两个,对苏清恨之入骨,必会寻机杀来。
魏国国境广大,比陈国只大不小,秦胜估摸也需数月方能穿行。
秦胜还未能达到辟谷境界,隔得几日,须得吃些肉菜,他尽量挑选山林野地,自家狩猎,自给自足。
但千躲万避,许多城池就设在要冲之地,避让不过,他也总不能每日风餐露宿,也需寻个客栈,好生将养精神。
这一日来至一座大镇之上,刚要开口打探,忽见几人鬼鬼祟祟的盯着他。
秦胜见那几人乃是陈国打扮,只望着他冷笑,猜的是令狐不群的手下。
令狐不群三个徒弟尽数被他所杀,但那厮好歹是陈国国师,一声令下,总有无数鹰犬为之卖命。
秦胜冷笑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那几人面色一变,刚想退走,却哪里来得及?
秦胜一把抢上,伸手在其等丹田上一点,废了他们的武功,低喝道:“这次不过略施薄惩,再敢跟来,立斩不饶!”说罢扬长而去。
秦胜将苏清负在背上,急匆匆而走,思来想去,真气勃发,面上肌肉扭动,瞬息间已改换了一副面孔。
大药境已成,到了炼法之境,真气随心所欲,改换面容不过反掌之易,只是苏清面容无法更改,只好放之任之。
苏清安安静静趴在秦胜背上,气息匀称,只是不肯醒来。
秦胜曾略微查探他周身变化,发觉他体内共有一道尸气、一道玄冥真气,与本身五火玄罡之气交缠争斗不休。自是中了令狐不群与静尘道人的暗算。
秦胜对叶庆十分不满,二对二的情况下,苏清仍身受重伤,那厮却逃得飞快,显是不肯出尽全力。
怪不得静尘道人有自立之心,从叶庆身上便可看出,玄冥派的作风实在不敢让人恭维。
秦胜一气走了一日一夜,翻山越岭,总有数百里路程,实在支持不住,寻了一块大石,将苏清安顿好,随后打坐练气,恢复精神。
一个时辰过去,秦胜醒来,只觉精神奕奕,这般逃亡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心志坚定,修行反而更为精进。
丹田中火光熊熊,内中一道剑符满空游走不停,只差一步便可勾勒完全,演化一道完整神通。
只是这一步却需机缘到来,方可水到渠成,强行冲关,一个不好,还会功亏一篑。
秦胜休息足够,刚要动身,忽然心头一动,转头望去。
一人缓缓走来,道袍猎猎作响,居然是施泽!
施泽呵呵一笑,道:“秦师弟,许久不见了!”
秦胜皱眉道:“静尘果然与令狐不群联手了?”
施泽一步一步走来,“令狐不群之事与我无干,我只是奉了师尊之命,前来见你,向你通传师尊之命!”
“哦,静尘有什么话说?”秦胜面色不变。
施泽道:“师尊怜你修行不易,只要你肯回归玄冥观,他老人家许诺不但可将全本的《玄冥真解》倾囊而授,更可助你登上观主之位!”
秦胜一笑,问道:“静尘处心积虑多年,不惜背叛玄冥派祖庭,为的就是观主之位,怎会舍得传给我?”
施泽哈哈一笑,道:“你太小瞧师尊了!师尊要争观主之位,只因静溟观主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再这么下去,玄冥观只会沦落为江湖门户,渐渐冰消瓦解!”
“只要师尊坐上观主之位,励精图治之下,不出百年,观中定然高手辈出,压过玄冥派也非不可能!只要玄冥观能与其他玄门高阀大派分庭抗礼,师尊会立刻辞去观主之位,专心修炼,区区尊名外物,根本不放在他老人家心上!”
秦胜冷笑道:“说得好听,静尘为了观主之位,暗中勾结令狐不群,害死了静和长老,此事你不会不知!这等野心磅礴,私德有亏之辈,也敢染指观主尊位?简直笑话!”
施泽面色一变,强压怒火,道:“好!就算你瞧不上观主之位,那《玄冥真解》总该令你动心了吧?你以为去投靠了少阳剑派,就能得到上乘法门?似那等高门大阀,没有几十年炼心考较,连筑基之法都不会传授给你。你放着《玄冥真解》不学,却往水中捞月,实为不智!”
秦胜哈哈一笑,不屑道:“《玄冥真解》?施师兄,你还不知《玄冥真解》之中藏有秘密?你以为静尘会这般好心,传授你无上秘法?可怜你还抱着那本所谓大法,不知祸已临头!”
施泽再也忍耐不住,怒道:“胡言乱语,罢了,你是铁了心要叛出玄冥观,做个欺师灭祖之辈!好,既然如此,我也只好送你一程!”将手一挥,立有十余人自身后涌来。
秦胜叹道:“死到临头,还不悔悟!施师兄,你本性不坏,只是跟错了师父。看在往昔你曾照付过我的份上,我对你实话实说,信与不信,全在于你!”
施泽心头一动,喝止了手下,道:“什么秘密?你且说来听听!”
秦胜道:“修炼《玄冥真解》之辈,真气可以相互吞噬炼化,犹如魔道之法!施师兄,你也修炼此道,难道就没一点察觉么?”
施泽心头巨震,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秦胜冷笑,“我也是与王义比斗之时,偶然炼化了他的真气,才知此事!静尘传我们《玄冥真解》,只是将我等当做了养料,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吞噬我等真气,成就他自身!”
施泽目光闪动不定,喝道:“我不信,你是想离间我们师徒之情!”
秦胜冷笑,“信不信由你,若我所料不错,静尘下一步该是劝说静溟观主转修《玄冥真解》,好方便他暗中偷袭,炼化静溟观主一身法力!”
施泽面上肌肉抖动,冷冷道:“若无师尊,我早已成了一副枯骨,无论如何,都不会信你!”将手一挥,“将他拿下,死活不论!”
静尘道人逃回玄冥观,将养伤势,遣出施泽追杀秦胜,还特意调遣十余位得力弟子,皆是修行了《玄冥真解》法门,下了死令,务必将秦胜或擒或杀,绝不能令其逃入少阳剑派!
这十余人皆是施泽数年间精心挑选的外门弟子,几乎都有王义级别的身手,大多炼窍已成,更有三人已得大药,修炼法力。
秦胜二话不说,用绳条将苏清死死困在身上,以防动手之时甩出,踏步之间,如猛虎下山,竟是抢占先机,反身向玄冥观弟子迎去!
秦胜入炼法一层之后,日夜观想玄火剑神通剑符,法力虽无太大增长,对真气运用之法反而更有体悟。
他体内真气奔腾,丹田与诸穴窍齐生共鸣,一身真气若水银泻地,无孔不入,颇觉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