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应该是陈县尉带来的士卒和武馆内残存的弟子听到了议事厅里异动,纷纷围了上来查看情况,所幸县尉的副官已经被郭泰控制住了,有副官出面镇压场面,风波很快就被平息下来。
李信确定了陷入癫狂的陈县尉已经没控制住了,于是转头看向跪着的韦馆主,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同情和可怜,剩下的只有寒霜以及隐藏在寒霜之下的怒火,毕竟李信也不是个傻子,也是个正常的少年,或许会被谎言蒙蔽一时,但是到现在为止如果李信还不知道自已被欺骗的话,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看看有没有机会再穿越回原来的世界。
李信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回到位置上重新坐下,声音像是刚从南极冰川之下挖出来一样,对着韦馆主说道:“韦馆主,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知道所有与韦家有关的事情,与韦家主被杀、韦氏五虎失踪,甚至韦家主母连夜变卖家产不知去向的一切隐秘通通讲出来,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失魂落魄的韦馆主听着李信冷酷的话语,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爬向李信的腿脚,却被霍山给挡住了。被拦住的韦馆主十分激动的对着李信说道:“少将军,少将军,只要少将军承诺无论如何都会保下我和我妻儿的性命,我愿意将韦家所有的隐秘全部告诉少将军。求求少将军答应我吧,求求少将军答应我吧!”
说着韦馆主不断的磕着头,不再是之前假模假样的表演,很快鲜血顺着韦馆主的额头印在地面之上。
李信看着眼前似乎是要把自已撞死在当场的韦馆主,想着韦馆主口中不断祈求自已保证他和家人们的性命,又想着自已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调查清楚韦家血案背后的事情吗,于是,心烦意乱之下的李信,点头答应了韦馆主的祈求,说道:“可以,我答应了,虽然不知道这跟韦家的事有什么关系,但是只要你将你所知道的韦家的事情全部告诉我,我在此承诺,一定会保住你和你家妻儿的性命。”
得了李信的承诺,韦馆主大喜过望,又不断的磕头感谢李信的救命之恩。李信心中愈加烦躁,对着韦馆主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你到底还说不说了!”
韦馆主自然听出了李信语气中的不耐烦,生怕李信反悔,收回刚刚的承诺,韦馆主停止了磕头,开始缓缓地将韦家繁荣昌盛之下的阴暗全盘托出。
韦馆主对着李信问道:“公子可知道韦家主韦嚣在来到广寿县开武馆之前是做什么的吗?”
面对韦馆主突如其来的提问,李信一脸懵逼,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得益于家族的情报网,霍山倒是对韦嚣的来历知道的不少,于是接话道:“韦嚣从成名起就一直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盗匪,后来又在北境做了一个两头通吃的马匪,可以说得上恶贯满盈了。”
或许是怕李信听的不明白,霍山接着又将家族情报网中关于韦嚣是如何发迹,天王寨被灭之后又是如何成为北境马匪,最后又是因为什么来到广寿县开武馆的生平说了一遍。
李信听完霍山的介绍,心中也是满是惊奇,没想到这个韦家主还有这样的背景,难怪韦馆主之前听说韦家主出事了的第一反应是仇家上门寻仇,像韦家主这样的大匪要是没几个仇家才怪了。
韦馆主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暗叹,不愧是豪门贵族,连一个小小的广寿县的小小武馆馆主的生平都能查的如此清楚,比自已这跟在韦嚣身边多年的徒弟知道还全乎,同时心中也不由得为刚刚自已的决定和赌博而感到庆幸。
韦馆主继续开口说道:“正如这位公子所说,我的师傅韦嚣的出身并不光彩,正因如此,即使我的师傅想要过点简单安稳的生活,也总有一些人盯着我的师傅,让他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
原本我们已经在广寿县开了一家武馆,靠着教授徒弟,以及偶尔做点护卫的活计也能生活的不错,但是有人知道了师傅以前的事情,拿着这件事威胁我们帮助他们完成一些不可告人的任务。
刚开始只是借着武馆的弟子和师傅以前在北境的一些关系,偷摸着运送些茶砖、私盐。师傅知道北境常年都有做这种生意的,而且数量也很小,自以为是些小豪绅贵族想要多赚点钱罢了,于是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没想到后来越做越大,数量越来越多,走私的东西也变成了金银珠宝、甲胄刀剑、甚至还有活人。其实在这个过程之中,师傅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就想要退出,将开拓好的线路交给对方。后来对方派了一个人来见师傅,两人在武馆中谈了一会儿,我就在屋外守着,可惜当时的我还不成熟,因此并没有去探听什么。
他们谈话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很长,随后就看见师傅一脸疲惫的跟在那个人身后,将对方一直送到门外。之后,师傅就绝口不再提着退出的事,反而变得比之前更上心,很快就将整个线路打造了越来越完善。
而对方为了更好的控制师傅,给师傅安排了一门婚事,也就是李氏。虽然对外声称是广寿县本地的大户人家,但是我们都知道这李氏并不是广寿县人,甚至和广寿县李家没有一点关系。并且,李家的男人们在短短半年的时间里,相继感染疫病而死,最终全副的李家财产被李氏收入囊中,并到了韦家。
除了巨额的财产之外,李氏还给师傅带来了四个儿子,韦氏五虎中,只有年纪最小的一人才是师傅的亲生儿子,其他四人都是跟随李氏一起进入韦家的,与韦家并无半点关系。因为结婚之后,师傅就甚少离开韦府,师傅的那所谓的几个儿子也不怎么外出,因此外人只知道李氏连着为师傅生下五个儿子。
随着走私的生意越做越大,我等几名与师傅最亲近的徒弟也获益匪浅,尤其是陈师弟,似乎是背后之人比较看重陈师弟,给陈师弟安排了一个广寿县尉的官职,也是直到这时,我们才知道这件事背后之人的能量有多么的强大。
再之后,随着年岁和经验的增长,我们也在一次次的走私过程中察觉到了许多不同寻常的地方,或许这条走私线路之所以能够开辟成功,直到后面越做越大,可能和师傅的人脉并没有什么关系,师傅只是背后之人推出来的幌子罢了。因为我们几个师兄弟也曾想要开辟其他的路线,直到这时我们才知道想要开辟一条走私路线究竟有多难,究竟需要怎样的实力和背景。
所以之后我们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是专心的做好手里面任务。随着越来越多的粮食、甲胄、兵器、金银珠宝、宝马良驹等等源源不断地通过我们的双手交换着,我们也越陷越深,我们都知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做的事情被曝光出来,等待我们的只有诛灭九族的下场。
因此我们每日都过得提心吊胆,生怕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紧接着,我们本就紧张的神经在开始走私活人之后,彻底的被拉爆了。
这里可是天京府啊,是大梁皇都寿阳城所在的天京府啊,我们就在这样的地方将从北境接来的人送到广寿,然后又将出现在广寿的大梁人送往北境,我们根本就不敢想这些人都是什么身份,我们只想要好好的守住这个秘密,守住自已和家人的性命。”
说完这一番话,韦馆主像是解脱了一般,整个人松弛了下来,箕踞着坐在地上。
在场的众人都被韦馆主的一番话惊呆了,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里的小武馆,背地里竟然牵扯到如此巨大的走私案件中,而且还是走私兵甲、粮草等等严禁贩卖到北境的战略物资,甚至居然还将身份不明的外族人送到了离国都寿阳不远的广寿。此时此刻,就算接下来韦馆主说他想要造反,众人也会觉得很正常了。